散着头发撑在盥洗台前,看着自己满怀心事的脸,心想如今自己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得可怕。 之前还怀疑别人的用心,现在又忍不住担心她安危。 她紧闭上眼垂下头,暗自宽慰,明钰好歹跟江觐关系亲密,江觐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虐待自己的女人,而她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想再多又有何用? 再抬起头,镜子上已经氤氲了一层水汽。 江偌失眠了整夜。 翻来覆去,从夜深到天色渐明,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划破整晚的沉寂,邻居已经从锅碗瓢盆开始了新的一天。 江偌从床上起来,头晕目眩,脸色也苍白难看,遮瑕腮红上了全套妆,才盖住了那抹憔悴。 去公司的路上提前约好的高随晚上一起去趟医院,陆淮深提出分股的事,她得找爷爷商量一下,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细想过股份拿回来之后,又要怎么做。 老人家的想法她知道,是想重新拿回江氏,可是凭她一己之力,想都不用想。 而她对江氏,感情不深,也并没有执念。 一直以来,都是被现实推着,一步步才走到了现在。 股份所有权拿回来之后,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 在企业管理、战术谋略上,她理论基础强,实战经验薄弱,股份的去向,还得让江启应做决定。 江偌和高随在医院碰了头。 上去之前,高随说:“你爷爷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法院那边已经给了传票,过不久就要庭审了。” “这么快?”江偌忧心忡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股份都还没到手,反击江渭铭的法子也还没找到,就要庭审,她又问:“一审定罪的几率有多大?” “我从来不做保证,”高随道:“鉴于法院收到的证据充足,目前来看,我只能证明有一份证据是造假,对证据真实性提出质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最坏情况,经济罪成立的话,要看轻重,轻则罚款重则判刑,这个之前也是跟你谈到过的。你爷爷毕竟是商人,有些不该做的事,他也的确做过,罚款跑不了。大部分会导致判刑的证据都是江渭铭伪造的,这个玩不过他,就只能从侧方面着手,比如,将案子反转成谋杀案。” 高随看向江偌,停了下,又才说:“如果能找到江渭铭造成你父母车祸的证据,你爷爷和你父母哥哥就成了受害人,这案子自然就能扭转乾坤。另外,江渭铭现在能坐上你爷爷的位置,手也不干净,公司财务漏洞,股市操控,都有沾染一些,能找到这方面的证据,或许还可以私下跟他们谈判。” 江偌暗叹,“这哪里是打官司,分明就是玩阴谋。” 高随笑道:“就是玩阴谋和心理战术。” “你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业这么多年,见过的阴暗面多了去了,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案子,比起你们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偌没说话。 高随指节按了下眉心,又说:“我家里有个表弟,从小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后来上了警校,去年将他弄进了市里的刑警队实习,过了小半年心态就崩了,说是半年来把这二十多年未见过的阴暗面全给见识过了,想考研去读别的专业,这行待不下去。” 江偌淡淡一笑:“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差了些。” 高随停下来看向她,有些好笑,“他也就比你小一两岁,我发现你这人年纪轻轻,却总是一种过了半生似的心理,其实你在我眼里,也就是小孩子的年龄。” 他又不避讳地补充:“可能跟你的经历有关,比较早熟,又历经几次家庭变故,你注意一下心理健康。哦对了,我认识一位心理医生,你要是觉得郁郁寡欢时长心情沉重,可以找她聊聊,按小时收费,治疗心理焦虑引起的失眠也挺有一套,我试过很有效,”高随在自己眼睛下比划了一下,“瞧瞧你那黑眼圈。” 江偌横了他一眼,忍不住伸手去摸下眼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遮瑕化掉了,我明明出公司前才补了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了病房前,高随主动等在外面,等她先去和江启应谈。 江启应头发已花白,正靠在病床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人比病前苍老瘦削了不少,原本稍显富态的面容上,多了很多沟壑褶皱。 江偌提前跟管家柳叔打了招呼,江启应看见她也不意外,收起报纸,让她到病床边来坐。 江偌问了几句他的身体状况,后来江启应沉不住气,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江偌才将陆淮深的意思告诉他。 江启应当即冷笑了一声,气得一把摘下眼镜扔在被子上,“姓陆的臭小子趁火打劫,算盘打得倒是响当当。你给我问问他,今天这局面,有没有他的功劳和苦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