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生得一身娇贵,肌肤如雪如缎,一滴水从肩头到手背,都能不破不分,这种矜贵也是难养,晒得久了,当晚就会觉面颊疼痛。 崔氏不放心,临行前特意叮嘱过两个随行侍女,叫仔细照看。 钟意没那么娇贵,但也不想吃苦,待玉秋取了来,便佩戴上了。 朔风起,秋鱼肥,这时节钓鱼,正是恰到好处,钟意静得下心,对湖坐了大半个时辰,木桶便已经半满。 美食不可尽用,猎取过多,反倒不美,她收了杆,正准备回去,却听不远处马蹄声达达,一直到近前才停下。 “虽说道门不禁荤腥,但杀生太多,总非好事,”来人缓带轻裘,意气风发,真有些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的意味,他说:“女冠,你的心不诚。” 钟意头也没回,反问他:“尊驾难道食素吗?” “若是别人,必会被你问住,但我不会,”那人大笑,声音爽朗:“我祖母身体欠佳,自去岁起,我便食素,为她祈福。” 钟意也笑了:“草木难道没有心,不会痛吗?” 那人一顿,答道:“草木无情,当然也没有心。” 钟意道:“尊驾并非草木,怎么知道草木无情?” 那人复又笑了:“女冠想学庄子吗?我却不是惠子。” “我听尊驾口音,”钟意将钓线缠起,回身面对来人:“并非长安人氏。” 来人答道:“的确不是。” “既然如此,”钟意问:“来此有何贵干?” “人生苦短,正该信马由缰,行万里路,方才不算辜负,”来人笑道:“困于尺寸之地,好没意思。” “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扰攘者自冗。”钟意笑了一声,道:“尊驾,兴许不是方寸之地太窄,而是你的心太小。” “好利口,好奇思!”来人一时无言,旋即笑了,翻身下马,躬身行了一礼:“荥阳郑晚庭,方才冒犯,居士勿怪。” 钟意笑道:“荥阳郑氏也是大家,满门芝兰玉树,到了长安,不去万丈红尘里逍遥,怎么倒来为难我一个出家人?” “在下受人所托,来送个口信,山中路径崎岖,失了方向,”郑晚庭含笑解释,道:“敢问居士,青檀观何在?” “自此地向西便是,”钟意答了他,又问:“你去找谁?” “去寻越国公府的女郎,”郑晚庭道:“有人托我给她带句话。” “哦,”钟意道:“那你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了。” 郑晚庭一怔:“怎么?” 钟意说:“她已经死了。” “啊!”郑晚庭大吃一惊:“怎么会?!” 凡俗出家,便是别了红尘,与死有什么区别? 他旋即意会过来,再施一礼,苦笑道:“怀安居士,先前是我无理,还请不要戏弄我了。” 他几次三番致歉,确有诚心,钟意也不为难,解了帷帽,还了一礼:“有来有往,你我两清了。” 郑晚庭早知越国公府的女郎有京都明珠的美誉,然而未曾目睹,终究难以猜度,待她解下帷帽,却见那女郎做道家打扮,仪容风流,绮态婵娟,竟看的痴了。 郑晚庭径自失神,钟意却未看他,而是望向随他同行的男子。 那人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立在那里不语,便自生一种气度,见钟意看过来,颔首示礼。 “沈复沈幼亭,”他轻轻道:“居士有礼。” 第5章 魏徵 沈复衣袍浅绯,腰系玉带,雅致雍容,正是五品官吏的惯常装扮。 钟意心中闪过千万个念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