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友梅和蔚氏各自带着孩子回房。 香芷旋刻意落到最后,道辞前对宁氏道:“母亲,我娘家那边的事情,您不必心烦,只当今日我大伯母不曾来过。” 宁氏笑道:“我原是不想让你知情的,却不想你还是知道了。可别放在心里啊,出身是谁都无从选择的,你要明白,你和香家不一样。” “嗯,我晓得。”香芷旋报以感激地一笑。 宁氏并没询问具体如何应对。她看得出,香芷旋是把夏家当做娘家走动的,又听说蔷薇一日里去了夏家两趟,必是那边有了法子。细节是不需关注的,结果喜人就好。 香芷旋回到房里,给大姐写了一封长信,将近来的烦心事都说了说,写完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像是个满腹委屈找人告状的孩子。蹙了蹙眉,把信件销毁,又重写了一封,心平气和地讲述京城春日的节气变化和自己主持中馈的事。都是让大姐好奇或欣喜的事。 写好信件,放入信封,又让蔷薇、铃兰将已经绣好的屏风仔细包裹起来,明日让外院的人送出。 洗漱歇下之后,她熄了灯,闭上眼睛,默默背诵着经文,睡不着。索性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背诵兵书,备了好几遍,还是了无睡意。 心里有事,勉强不得。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暗沉夜色。 心里是很难过很生气的。 婆婆为自己着想到了这个地步,袭朗完全默认她的决定——越是这样被婆家照顾、尊重,越是落寞。 这已让她对自己生出质疑——如果真的值得人如婆婆、夫君这般善待,那么香家为何弃若敝屣?既然曾被香家那般嫌弃,只当做换取好处的物件儿,那么自己真的值得婆家这般爱重么? 不自主的,她钻进了牛角尖。 听得袭朗进门的轻微脚步声,她没出声。听得他先去洗漱,再来宽衣歇下。末了,自己落入他臂弯之中。 她放松自己,依偎到他怀里,看着他纯白的寝衣,仍是没有说话的心情。过了一阵子,眼睛有些累了,她闭上眼睛。 他温暖干燥的唇落下,覆在她唇上,轻柔一吻。 她的唇角微微上翘,抬手抚着他面颊。她不是装睡,只是不想说话,他自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还醒着。 袭朗温声问道:“真不用我出手干涉?” “嗯。” “这就是胸有成竹了。”他抚着她的背,“那又为何不能入睡?” 她无声地叹息,犹豫片刻,还是将心绪道出:“你和母亲把我当成宝,香家却把我当成草……”心头这种落差,在今日分外明显。 “小傻瓜。”袭朗语声愈发柔和,心里却是明白她偶尔对得到的好患得患失的原因了,“很多人都如此,我不也是如此?”给他最多扶持的,不是袭府中人。 香芷旋想了想,心里好过了一点儿。在处境这方面,他们都似从泥沼中挣扎着走到如今,只是他遭遇过的凶险较多,她遭遇的总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袭朗继续宽慰道:“没有那些人做对照,我们就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就不会有如今的同心协力。某种方面来说,我们也要感谢他们。”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性情,再俊美,她对他也只有对夫君的尊重。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性情,便是容颜倾城,他对她也只有对妻子的责任。 容颜是锦上添花,却绝不会是他们生出情意的根本原因。 袭朗又故意逗她:“再怎样,我不是已经栽到你手里了?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又是何苦?” 香芷旋忍不住笑起来,“好了,我明白了。” 明白不等于想通,不等于不气闷。袭朗将她搂紧一些,手轻抚着她的头和背,“我哄着你睡。” “嗯。”香芷旋把脸埋在他胸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