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二夫人仍是冷声斥道,“亲事是你的好祖母给你千挑万选才定下来的,你可别忘了。”说着冷笑起来,“当初是谁一听老夫人说洪氏貌美就喜不自胜的?是谁帮着老夫人劝我赶紧点头下定的?是你啊,我的好儿子。你要是对休妻有怨言,只管去你好祖母坟前哭诉,求她老人家显灵,再给你张罗一桩‘好’亲事!” 袭朋神色复杂地看着母亲。祖母生前待他最好,他也最愿意哄得祖母高高兴兴。而今老人家尸骨未寒,母亲就埋怨起来了。祖母对母亲不是很好么?母亲对祖母不是也很尊敬么?……他的脑筋搅成了一团麻,理不清思绪了。 那么多事,那么多不幸,那么多突变,连母亲都已非往日面目……他真要没法子承受了。 二夫人已继续道:“你要是真的那么恨袭朗,就给我争气一些,学学你的表哥。要是只会做那等稀里糊涂就闯祸的事,就给我管好的嘴当哑巴!”她一挑眉,“你大舅、大舅母说过了,要我过几日将你送到他们府中,由你大舅、表哥管教一段日子,看看你还有没有救。”她抬手指着儿子,“咱们家是怎么走到这地步的?你功不可没,一辈子都要记住这一节。你要是再出一次欠债之类的事,仔细我把你活埋了!你可千万别再高看自己了,你就是活脱脱的二世祖败家子儿,家里不照看着,你就只能是个沿街乞讨的下场。看你多厉害啊,三下两下,就把多少年来积攒下的产业败光了……” 二夫人撒气指责的话还没说完,袭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到底还是受不了这些打击,情绪崩溃了。 “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呢!”二夫人头疼欲裂,气急败坏的唤人把不争气的儿子拖出去。 袭朋的哭声渐行渐远,庭院又恢复了静谧。 二夫人坐在灯下,手托着有如千斤重的头,仔细斟酌。明日就得请大嫂过来,她这日子往后怎么过下去,要全靠大嫂指点。她是早就六神无主了,每日心乱如麻,哪里还拿得出细致的章程。 她也想哭……心里总是烧着熊熊怒火,总是想随便拎个人到面前,任凭自己数落痛骂,那样似乎才能好过一点儿。 可又还能数落谁呢?罪魁祸首是那个做完孽赴了黄泉的老夫人——说起来,是她把老夫人气死的,但她解气么?还没有。做梦想起来都还恨得牙根儿痒痒。 恨归恨,还是要为着两个儿子过下去,并且还要谨慎、明智的过下去。 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宁氏当初要不是因为生了袭胧,怕是早就受不住忍气吞声的日子让大老爷休妻了。 她那时没少幸灾乐祸,现在呢,自己走上了宁氏往昔的路。 她神色僵滞无望地看着窗户。 苍茫雪色映衬着窗纱,皎洁清光入室来,带着沁骨的寒。 ** 大雪后的清晨,空气清冽,风拂过脸颊,似无形的刀子一样。 很冷。 香芷旋没有因为出奇的寒冷闹情绪,这冷比起清晨雪景带给她的喜悦,微不足道。 去请安的路上,她看着下人正在清扫路面的积雪,喃喃说着可惜。清扫了路面,府中就不是完全银装素裹的样子了。 可是袭朗说,留下来也会印满足迹,反倒碍眼,还是清扫了更好。还问她,要不要找个由头出去赏雪,去夏家就行。 她忙摇头。坏规矩的事,少做,尽量不做。之后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今日从一起身到现在,待她好像更耐心更体贴了。只是他言语神色间让她有这种感觉,要她具体举例,是办不到的。 她努力地回想着昨夜的事,也没特别的事情发生,难不成自己梦游做了些什么?也没那个先例。 一头雾水。 请安回到房里,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你今天怎么好像对我……有点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袭朗一脸无辜。 “好像更好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