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齐,丫鬟仆妇鱼贯而入,将一碟碟山珍海味、熊掌鱼翅如流水般端到宴桌上。 宋阁老捋着胡须环视下首,目光定在顾湛身上,冲他遥遥举杯,“今日顾将军赏脸赴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往昔我同你父亲在内阁共事,颇有同僚之谊,可怜顾兄英年早逝,倘若他知道顾将军英勇神武,立下不世功勋,定会含笑九泉啊!” 常言道,前二十年,因父敬子。后二十年,因子敬父。 顾父在官场蹉跎半生,溘然长逝的时候才刚坐上从二品宰辅的位子,如今顾湛年二十有三,已经功勋满身,官居正二品辅国将军,真真是前途无量,不容小觑。 顾父始终是顾湛心头的一道陈年旧疤,他不动声色,举杯道,“宋阁老严重了。阁老统领内阁诸臣辅佐江山社稷,为国事日夜鞠躬尽瘁,是我等同僚的楷模才对。” 宋阁老笑道,“将军自谦了!听闻雁鸣山一役,顾将军用兵如神,杀得景军片甲不留,顾家军乘胜直追,气势如虎,一举收复十二座城池。捷报快马加鞭传回禁廷,文武百官都为将军感到振奋啊。” 顾湛唇边带了一抹笑,“这多亏皇上英明神武,多亏宋阁老和众位同僚在朝中调配军饷,为前线战事提供有力后盾。顾某断断不敢独揽此功。” 他回答的滴水不漏,话里行间无懈可击,宋阁老见捧杀他不成,只得但笑不语。 这位顾将军生的英姿勃发,气度非凡,年纪轻轻,却一身的沉稳,听闻当年顾氏败落,他只身入行伍参军,从死人堆里一步步向上爬到正二品高位,不用多说,定是个心狠手辣的冷硬角色。 宋阁老见顾湛言语周密、进退有理,连一处错处都找不出来,心中暗自忖度,既然寻常的套话伎俩对他没用,想要夺得他手中的军|政大权,恐怕要从长计议。 筵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兴致正高,三五个丫鬟捧着釉里红的瓷盘陆续入席,盘上摆着各色鲜花,诸如山茶、梅花、蔷薇、牡丹、菊花之流。 大庆朝簪花之仪蔚然成风,上至真龙天子,下至平民百姓,皆喜爱鬓发簪花,附庸风雅。 瓷盘中的蔷薇和牡丹并非应季的鲜花,而是宋氏专门派人从南方快马加鞭运来的,足以见其日常排场有多么奢靡无度。 顾湛面上无波无澜,伸手自瓷盘中取下两朵芬芳袭人的重瓣蔷薇,一朵随手别在衣襟上,然后倾身,将另一朵簪在陆茗庭的云鬓间。 今日簪花宴,赴宴者皆携带姬妾美婢,左边宴桌的户部侍郎已经把美婢抱在怀里喝了两盏交杯酒,右边宴桌的京畿布政使已经把怀中美婢的衣裳扒下了三层。 水至清则无鱼,想要不被宋党当做异类,最好的办法便是成为宋党同类。 而陆茗庭,刚好便是他成为宋党同类的敲门砖。 自打入席,陆茗庭便安安静静地落座在顾湛身侧,贴心周到地为他布菜斟酒,时而动几下筷子。 男人突然倾身靠过来,陆茗庭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缩去。 顾湛看出她的畏惧,大掌揽上她的细腰,附在她耳旁道,“莫动。” 男人的的嗓音低沉磁性,温热呼吸悉数洒在耳畔,陆茗庭桃腮泛粉,心头狂跳。 他生的玉质金相,鬓若刀裁,专注地为她簪花的时候,面上少了几分冷峻,愈发显得丰神俊朗。 明明知道他在逢场作戏给别人看,可她还是红了脸庞。 陆茗庭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微微垂着首,她长睫颤动不止,贝齿轻咬粉唇,一脸绯色羞赧,看起来倒像情人之间的欲说还休。 宋阁老见二人“亲昵”举动,笑道,“听闻顾将军不近女|色,没想到身边也豢养有如此绝色美婢!” 顾湛簪好蔷薇花,听了这话,指腹抚过陆茗庭的如玉耳垂,动作亲密暧昧,俊脸上漫不经心,“宋阁老打趣了,顾某平生所愿,便是‘醉卧沙场,醒揽美人’,有些传言当不得真。” 又喝过一轮酒,宋阁老便连声道身子疲乏,无视在座的数位高|官大员,施施然退席而去,只留下嫡子宋萦招待众位宾客,可谓嚣张无礼至极。 宋阁老在的时候,几个大员还自持礼节,只和姬妾调笑对饮,并不做出过分举动。如今主家刚一退席,宴会场面便开始失控,几个自诩风流好|色的,早已经抱着怀中美妾衣襟大敞,动手|动|脚。 户部侍郎饮下美婢递到唇边的美酒,一手揉着美人儿的细腰,冲隔壁桌宋萦使了个眼色,“顾将军身边儿的美人生的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一身肌肤欺霜赛雪,真是叫人心痒痒……瞧上去不像个婢子,倒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 宋萦玩味笑道,“王大人,这你就不懂了,所谓床下淑女,床上荡|妇,咱们身为男人,一辈子所求,不就是这等销|魂尤|物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