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色未晓,远远望去,灯烛如炬,御街上如一条蜿蜒火龙,故都中人描述为“四更时,朝马动,朝士至”,因上朝官员大多以烛笼相围绕聚首,又谓之“火城”。 到五更天,天色蒙蒙亮之时,众臣从暖和的待漏院炉火前起身走了出来,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右掖门口,一边等候城门开启,一边与同僚讨论时政,还谈论起方才在待漏院见到的梁元敬。 翰林待诏地位卑下,上朝这种事原本轮不着他,可他却意外出现在这里,这样的情况,只能是因为有官家传召。 这位翰林画师最近圣宠不断,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代表着一种政治上的风向? 诸臣都在心底暗自地琢磨着。 五更二点,城门正式开启,守门官核对门籍无误后,朝臣们鱼贯而入,前往紫宸殿上常朝。 阿宝专门挑好时机,恰巧与他们错过,待出了右掖门,脚步却一滞。 冬日昼短夜长,这个点天色还未完全亮,只东边天际露出一点鱼肚白。 她看见了梁元敬。 他没有待在温暖的待漏院里,而是立在屋檐下,默默地望着天空出神,他身形消瘦,呼吸间呵出的热气凝成了白雾,让他的脸看不太分明,手腕的佛珠摘了,拿在手中一粒粒地拨。 这是在等她罢? 应该是知道她快要出来了,所以才不畏寒冷地站在风中,就为了她出来时,能第一眼看见他么?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阿宝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曾经学过的这一句诗,变成了人,她的心脏好像更能切实地体会到那种针刺般的疼。 好呆的梁元敬,他就不知道进去等么?明明身子那样差,受不得寒。 她又想,梁元敬一直是这样么? 他看上去……竟让她觉出了孤寂,仔细想想,记忆中,他仿佛也是这样沉默地站在角落里,就像一道安静的影子。 “梁元敬!”阿宝大喊一声。 檐下的他被喊声惊到,转过脸来,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围绕在他身上的那股孤寂顿时消散了,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温柔缱绻的笑。 阿宝渐渐奔跑起来,越跑越快,携着清冷的晨风跳进他的怀里。 冲力太大,梁元敬被撞得靠上板壁,闷哼一声,双手却下意识牢牢接着阿宝,没让她掉下去。 “娘子……” 不等他有机会说完,阿宝便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梁元敬睁大眼:“!!!” 一个悠长的吻接完,两人都是面色绯红,阿宝还好一点,梁元敬真跟煮熟了一般,耳尖都通红。 阿宝余光瞥见待漏院的一个小卒,正满脸惊恐地瞪着他们,与她视线交汇后,慌不择路地一转身溜了。 阿宝翻个白眼,心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夫妻恩爱的么? 忽又觉得哪里不对,低头时,看清梁元敬眼瞳里倒映出来的她的样子,分明是冯益全那张坑坑洼洼的老脸。 “………………” 天爷呀,她方才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亲梁元敬的么? 可是……可是他明明很配合啊! 阿宝捂着脸从他身上滑下去,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弯腰爆笑。 “哈哈哈哈哈!梁元敬!你信不信,明天……明天满东京城都会传,你被冯益全霸王硬上弓亲了!哈哈哈哈哈!哎呦……不行,肚子都笑痛了!” 梁元敬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