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宽容的想法,她打小就占有欲重,对自己喜欢的人要牢牢霸占着,不许旁人染指分毫。 昔年在禁中时,除去出身外,善妒就是御史们抨击她的第二大罪名,妇人妒忌,是犯了七出之条的,严重时夫家可将其休弃。 阿宝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她就是忍不住啊。 喜欢的人,她就希望他眼中只有自己,不想和其余女人分享,这样坚持了一辈子的信念,不知为何放到梁元敬身上,就全然地改变了。 “兴许是我太爱他了罢。”阿宝想。爱得太深,便连嫉妒也忘了。 “你的手还没好。”她只想到这一个理由。 “好了。”梁元敬说。 阿宝默然片刻,道:“我变成人也不会帮你的。” 梁元敬抿了抿唇,还是选择割破了手掌,鲜血滴入画中,正是中秋夜他在樊楼画给李雄的那幅画。 又是一道疤,阿宝看着他掌心那道血口想。 不久后,化成人的她被梁元敬强行拉着出了书房,走到蝉娘面前。 三人皆不发一言。 蝉娘呆呆地看着阿宝,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最终一扭头,埋头冲出了院子,连带来的竹篮也没有拿走。 “有些过分了。” 阿宝淡淡地看梁元敬一眼,拿起井旁的竹篮,追了上去。 蝉娘并没有跑开太远,就蹲在不远处的护城河边,低头望着水面出神。 阿宝担心她一时受挫想不开,忙走过去,将竹篮递给她。 “你忘拿这个了。” 蝉娘看着她,没有接,满脸都是泪水。 阿宝叹了声气,将竹篮放在地上,自己在她身旁坐下,道:“你不是想投河罢?别投了,先前一个傻子也投过,但这河水太浅,又是冬天枯水季,淹不死人都算了,还弄得一身湿淋淋的,何必呢?” 蝉娘起先不想与她说话,过了良久,方垂眼道:“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宝一笑:“活着怎么没意思?可有意思了。曹婆婆家的肉饼好不好吃?州桥瓦子里的百戏好不好看?每年端午的龙舟争标热不热闹?还有正月十五的上元花灯节,你若是死了,这些可就吃不到、也看不到了,不觉得可惜么?” 蝉娘神情愣愣的,眼泪倒是没掉了。 阿宝掏出手帕,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净,安慰道:“别伤心了,世上不只有梁元敬一个男子,总有一日,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的。” 河面上有风拂来,蝉娘痴望了她许久,喃喃道:“你人生的这样美,还很心善,难怪梁公子会喜欢你,我真羡慕你。” 阿宝笑了笑,没有说话。 羡慕她吗? 殊不知,她也很羡慕蝉娘啊。她羡慕她能光明正大地提出想嫁给梁元敬,羡慕她能洗手为他做羹汤,而不用担心害他身上又多一道伤疤。 阿宝抹去腮上不知何时滑落的热泪,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垂柳下等着她的梁元敬,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她对蝉娘嫉妒不起来了。 因为蝉娘能给梁元敬那些她给不了的,比如下值后的一餐热饭,比如一个温暖的拥抱,比如一双能替他缝补浆洗、有血有肉的手。 而她,希望梁元敬什么都得到最好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