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说的有趣,能把阿宝逗笑,她就会开门,若那日她心情实在不佳,纵使他说到口干舌燥,她也是不会搭理的。 妈妈总叹着气说,她长到这么大,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世上,实在是奇迹。 楼里的娘子们也笑着说:“阿宝,别再拿乔啦,天上好不容易掉个王孙公子,得赶紧抓住机会才是,别等到人家回东京了,才知道后悔。” 阿宝生气地瞪过去:“我才没拿乔!” 她确实没拿乔,阿宝快人快语,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是“拿乔”,她只是…… 还确认不了自己的心意。 那日鸣翠坊二楼上,初见赵從的那一眼,她的确是感受到了悸动,那是她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体验到那样的感觉,心脏就像湖中投下去一粒小石子,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赵從也是很好很好的,俊美风流,虽是个王爷,却没什么架子,会给她讲笑话,给她送新奇有趣的礼物,他住在潘园里,经常请各地的名厨做上满满一桌好吃的,再将她接来吃。 可是,阿宝还是觉得不对,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内心隐隐约约的一种感觉,就是……哪里不对。 她把自己的困惑说给崔娘子听,崔小钰笑道:“是不是还记着那位梦中的少年?你不是说,宣王殿下与那位很像么?” “是有点像……”阿宝皱着眉头说,“可是,又有一点点不像……” “哪里不像?”崔小钰问。 “我也不知道。” 阿宝茫然地摇头,其实她也有一段时日,没有梦到过那位少年郎了。他原本就模糊的面容,在她脑海中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她都快要忘记他的声音了,只依稀记得,他笑起来时是很温柔很好看的,像瘦西湖畔的春风。 崔小钰叹了口气,道:“阿宝,你不能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追寻梦中一个虚幻的影子,‘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什么意思?”阿宝喃喃问道。 崔小钰揉揉她的脑袋,说:“就是让你把握当下的意思,我就要出嫁了,还想看见你有个好归宿呢。宣王殿下虽出身天家,但他是今上的第三子,这一生应与帝位无缘,而他又是如此地喜爱你。阿宝,他会对你很好的,你比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要有福气,莫要辜负了。” 阿宝抱着她的腰,赖在她怀里小猫一样地蹭来蹭去,软声道:“我把我的福气分给你,娘子,你不要出嫁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崔小钰失笑,拍拍她的后脑勺:“都多大了,还撒娇?” - 崔小钰出嫁那日,是祐安六年三月初三,上巳节,民间亦称为“女儿节”。 未出阁的女儿家往往在这一日结伴出游,去寺院上香,祈愿未来能嫁个好夫婿,许个好人家。 黄历上说,这一日宜动土,祭祀,安床,嫁娶,上上大吉。 又是一年春至,扬州城外的杏花夹道绽放,如火云一般,浩浩汤汤铺展十里。 船商的老家在江夏,崔小钰要搭船沿长江而上,鸣翠坊的娘子们送她出嫁,一路送到了她登船的码头。 同是多年姐妹,大家都舍不得她,然而一群娘子里,哭得最凶的,还要数来的最晚的阿宝。 她几乎半个人都扒在崔小钰身上,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别的娘子哭,要么眼含泪光,要么攥着手帕,低头默默拭泪,唯独她是扯着嗓子大哭,哭声引得过往行人频频望来,漫出来的眼泪那么多,竟连崔小钰桃红嫁衣上绣的海棠花枝都浸湿了。 崔小钰最后一丝离愁别绪也被她哭没了,抱着她无奈地哄:“别哭了,祖宗,长江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