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彼时在绣那幅小老虎耍绣球的肚兜,闻言揉一揉酸涩的眼道:“嬢嬢亲手做的,和那些宫人做的怎么能一样呢?” 赵從夺走她手里的绣绷,说:“别绣了,你的眼睛都熬红了。” 阿宝却抢过来继续绣,一边说:“最后一幅了,你若是累了就自己睡去,我绣完了就好了。” 赵從没有去就寝,而是陪在她身旁,沉默了许久,直到阿宝终于绣完,困倦地扯了个呵欠,他才突然低声问道:“为什么你要绣那么多?” 阿宝抻抻懒腰,不解地看他一眼,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会不懂。 “孩子总会长大的嘛,多绣几件,好换着穿。” 那夜的最后,赵從始终未发一言。 阿宝睡得迷迷糊糊之时,感觉肚子上趴了一个沉重的东西,压得她不舒服,她不耐烦地踢了踢腿,想把那东西赶走。 翌日清晨醒来,赵從已上早朝去了,没在她身旁,她低头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寝衣衣襟上,多了些痕迹未干的水渍。 阿宝后来想,赵從应该就是这一晚下决心除掉这个孩子的罢。 她一心期盼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健康长大,将他从小的肚兜到长大一些的衣裤都做好了,可赵從却并不给她的孩子出生的机会。 那一日是三月二十,就在她被祝安拦在棂星门前,当着天下人面指骂为奸后不久,薛蘅打发人送来一盒桂花糕。 彼时梁元敬也在,他在御花苑中为她画像,见她拈了一块桂花糕要放入口中,忽然道:“不要吃。” 平日画像时,他甚少主动开口,因此阿宝有些吃惊:“为什么?” 梁元敬看一眼她挺起的肚子,又看一眼送来糕点的薛蘅的侍女,低声道:“不安全。” 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阿宝半是惊讶,半是好笑。 “你以为薛蘅会在糕点中下毒?”她笑着扫他一眼,“放心罢,薛蘅不至于那么蠢的。” 说罢,咬了手中的桂花糕一口,随即咽下。 梁元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吃了下去。 阿宝被他忧心忡忡的神情逗笑了:“你干什么?一副看将死之人的样子看着我,梁大人,画你的画去罢,我不会有事的。” 然而不过半炷香工夫,腹部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阿宝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身旁侍女发出尖叫,乱作一团。 阿宝疼得睁不开眼睛,犹记得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梁元敬扔了笔不顾一切朝她奔来的身影。 “孩子……” 她揪着他的衣领,竭力挤出这两个字。 “我知道!我懂!你别说话!” 梁元敬在她耳边大声喊道,一双有力的手抄着她的腿窝,将她从草地上抱了起来。 分明是那么清瘦的人,分明是一双执笔的手,可力气却一点也不小,双手那样稳,竟将怀胎七月的她轻而易举地打横抱着。 “血……” 阿宝听见有侍女惊慌地喊。 “我的……孩子,是不是……” 阿宝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泅湿了梁元敬的绯红官袍,化作一滩浅淡的痕迹。 “你的孩子很好!你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夫!”梁元敬用低沉冷静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一边喝问那群慌张的侍女们,“御药局怎么走?” 有侍女说:“我知道!梁大人,请跟我来!” “梁元敬……” 阿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