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上,轻淡烟气忽地腾转曲折,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收拢描画,在虚空中写出了八个字来:“失虫之人,望见君面。”烟气小字一闪,就消去了,余慈只见得字迹娟秀,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但余慈和陆青都是感应敏锐之辈,竟然也要到烟气变化之初,才感觉到有人施术,此手法也真叫一个诡异。 至于“失虫之人”……余慈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陆青暂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变故之初,她未能及早发现,但此刻却再不可能遗漏了,如今按住不发,只是等余慈的态度。 余慈稍一思索,还是笑道:“真是稀客。” 声音不大不小,话音方落,门上就响起敲击之声,很有节奏的三下。 余慈嘿了一声,也不动弹,依旧保持趴着的姿态,道了声“进来”,陆青立刻理解了他的态度,适时又开始按摩,似乎前面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稍顿,屋门无声开启,一位身披黑色罩袍的人影缓步进来,随后将兜帽后翻,登时,整个房内都为之一亮。兜帽之下,来人面若桃花,微施粉泽,妆裹秀丽而精致,让人联想不到她如今的境况。 余慈趴在床上,目光在来人身上扫过,笑了一声:“客人来得快,仓促之间,衣衫不整,莫怪莫怪……咝!” 这是陆青按到了他某处关节穴位,全身便如过电一般,极是爽利。按摩的舒爽度虽是不假,但这姿态显然是刻意摆出来的,不过来人并不在意,美眸流盼,落落大方地在余慈身上扫过,随即轻施一礼:“卢道友正疗治伤势,是游蕊来得唐突了。” 来人正是在三家坊内遇到的女修游蕊,只不过,和当日相比,如今她的情况可是不妙。 余慈心中有数,微微一笑,仍没有起身的意思,心中则在想:怪不得蔡氏宗族要搬走,这些年下来,他们内部当真如筛子一般。消息屏蔽不住也就罢了,连人也漏了进来。 眼前这位女修充其量就是个还丹初阶,却是轻轻松松走到了府宅核心地带,并无一个人察觉,如此状态,还在想北荒生存,岂不是要族灭么? 类似的念头只一闪,余慈便将注意力放到眼前来,依旧是那无礼但强势的姿态,说话则还算客气:“游道友夤夜前来,莫不是为那只栖阴灵虫么?当日寇楮确实是做得差了,因而那虫子我一直保留,如今给游道友也好。” 看似客气,其实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也很明显,给谈话定下了基调。 游蕊则缓缓摇头:“我当日只见阴矿,不见灵虫,也是眼力不及,怎会妄求?今日厚颜到此,却是凭着当日结的缘法,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卢道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第082章 三宝 “一臂之力?” 余慈拿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遍,唇角带笑:“凝烟为讯,夤夜到访,此等作派,只是要人帮上‘一臂之力’么?还是夏夫人的标准与我这边不太一样?” 他记得游蕊很不欢喜别人称呼其为“夏夫人”,他偏偏就要这样说。略显生硬的话,堵得游蕊一窒,但很快如鲜花般娇艳的俏脸上,又绽开笑容:“卢道兄何出此言……” “与人相交,切忌交浅言深是对的,可既然是要做事,更忌话留一半。” 余慈根本不给她展开的机会,面上做拂然不悦状:“我与夏夫人不过是一面之缘,若真是一臂之力也就罢了,谁不想结个善缘呢?可如今的局面,夏夫人这么轻描淡写,诚意何在?” 他这话是相当诛心的,虽说他还不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昨日从寇楮那边见到,游蕊明显是遭人追杀,连身边的护卫都不知去向。想她与三家坊那么密切的关系,竟落得如此境地,偏偏三家坊本身全无异状,那缘由岂不是明摆着的? 十有八九是内部倾轧,余慈要有多闲的心思,才会插手这种烂事? 游蕊没想到余慈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也是她强势惯了,少有求人办事的经验,自觉姿态摆得很低,细节处却仍处理得不妥当。不过她终究是聪明人,暗自咬牙,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以极平静的语气道:“游蕊今夜到访,主要还是做一笔生意,做或不做由道兄自决,只是于我关碍极大,成或不成还仗道兄施给脸面,故而说是‘一臂之力’,若是我这边言语不当,卢道兄请勿在意。” “生意?”余慈笑了一笑,“在北荒做生意,不是找三家坊为最优?” 他这话没头没尾,但听在游蕊耳中,则令她一怔,才知余慈竟知晓她的来历,不过这种时候,她倒是表现得愈发从容,紧急换了个说辞,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若道兄想与三家坊打交道,这笔生意做来才最合宜,因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