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辛苦了。”俞蘅也叹气, 他打听过,外面的工是记天数的,做一天算一天,周清荣他们去了三十天就拿了三十天的薪酬, 可见是半天都没有休息,这样拼命都是为了家里人,他欣慰地看着他们,又劝,“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你们也别太拼命,要是把身体累垮怎么办?我和阿涵在家里也织了不少手套,打算到工地上去卖,你们看看这样的手套你们做工的时候可用得上?” 周昊钧机灵地将卧房里的一个大麻袋拖出来,周清荣拿出一双出来,先夸了一句“织得真好!”,又点头说这个生意可做:“我和小明还好从家里带里几副手套过去,不然啊手心早磨烂了。” 他说的是“磨烂”而不是“磨破”,是因为即使戴了手套还是会磨破手心,工作太繁重了!不管是清扫街道、铲雪、疏通下水道、亦或是推板车、搬砖块……全部都要用力气!这些手套派得上用场。 “清荣哥说得对,我们同宿舍就有几个男人没有手套,那手烂了又烂,每天下工都要拿牙签去抠掌心的小石子砂砾,唉!将好好的衣服剪掉做手套又太浪费了,也不比咱家这手套柔软暖和。要卖的我和清荣哥顺手带去卖就好,姨你们就别出去摆摊了,不安全。” “摆摊不可行?”郑涵忙问。 明明再次摇头:“嫂子,你看我和清荣哥连这些米都不敢露,我们回来的路上看了许多抢劫案了,你只要敢露出一点吃食,路边不知道哪个地方就窜出个人来,抢完立刻奔进两边的野地里往山里跑,怎么抓?你们去摆摊的话太危险了,人家看你们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可能不等你把手套卖掉抢换的食物,直接就把手套抢了呢。” “那就给你们带去,你们看着换吧。”俞蘅一锤定音,外面本来就很乱,这也在意料之中。慢慢地等路通就能让各人各回各家,社会重新运转起来又能让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等到不缺吃食不缺衣穿的时候,外面就太平了。 他是很期待到外面看看,不过也知道分寸,以后等日子正常起来,想去哪里哪儿不能去呢?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 当天晚上一家人就喝上了甜滋滋的豆杂粮粥,既有谷类的香气又有层次分明的口感,吃得人心满意足。这次假期有三天,周清荣和明明只休息了一天就再次上山了,给家里砍了一大院子的树枝回来,又与村里一些关系好的朋友聚一聚,第三天下午两人就带上家里做的烙饼还有腌菜以及满满一袋子手套离开了家。 这一次去上工,周建业没有再去。他病倒了,强撑着回到家之后再也起不来。俞蘅去看过他,以前健壮的周建业在寒冬几年里每年都比前一年瘦一点,在镇外做工一个月更是耗尽了他的心血,整个人呈现出油尽灯枯的衰败之象。 他看着周建业,好像看到了数年后的自己。 十来天之后,周建业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女婿宋开不是一个能抗事的人,只会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还是他的大儿子、周建业的大外孙子已经是个半大少年,懂得来隔壁报信。 他还说要到外面找舅舅周清水,俞蘅哪里敢让他一个人去,村子里不是一个青壮年都没有了,他找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送了两斤米给对方,麻烦对方跑一趟去通知周清水和周清荣等人。帮着跑腿的同村人早上出发,中午就把人接回来,周清荣为了赶时间还雇了三轮车,付了半斤米。 周建业是村子里这个辈分仅剩的一个男人了,同一房的在村子里的都来送,周清荣做主从自家出粮食,好歹煮了一锅锅粘稠的甜粥做席面,体面地将丧礼办完了。 周清水哀伤过度暂时请假在家,周清荣却不敢休息,安葬了周建业之后立刻返回工地。 时光里的面孔一张张老去,俞蘅现在是村里子岁数最大的人了,他知道郑涵忧心他的身体,甚至在半夜里还来摸他的脖子和鼻息。他却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多活几年的,他保养得好,家里的孩子都乖又争气。周建业本来不该这么早走的,可是家庭带给他的不仅是天伦之乐,也有各种不可外道的苦闷伤痛。这些年他失去太多亲人了,亲孙子、妻子和女儿…… 女儿还活着的时候就让他时常心痛,女儿走了,他也痛苦。再看女婿又是个废物,家里家外都是儿子在操持,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头发,他不敢老!不敢认老!撑着一口气去外面找工作,终于将他最后的生气消磨干净。 三个月后,周清荣和明明请假回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