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小心翼翼地从下方抬起,往上艰难攀上面前这人的脸庞,到达那人的眼睛。 净涪佛身也正放落了目光看他,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意料之中的,不过是目光的短暂碰触,那父亲就像被什么惊吓到一样飞快地收回目光。 活生生的一只惊弓之鸟。 净涪佛身耐心地等待着。 那父亲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面前僧侣的其他动作,才又大了一点胆子,再度抬起目光去看净涪佛身。 如此几番闪躲之后,那父亲才让他自己的目光和净涪佛身的目光接上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很快的,他又重新放落目光。 “这……这位师父……你……你拦下我们父子……是有什么……什么事情吗?” 他的声音也都是哆嗦的,净涪佛身知道,这真不是冷的,而是怕的。 也是说完了这句话后,那父亲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寒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暖烫暖烫的空气。 像是有谁,将他们拉入了一个暖屋中。 冰寒似刀的风没有了,空气是暖的,暖得让人骨头都疏散了。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转眼回去看他身后的儿子。 他儿子倒比他更快感觉到这个事实,正好玩地将他的两只手从薄薄的衣衫里探出,左右上下地挥舞着。 玩得高兴,又见他爹回头看他,他便就高兴地“啊啊啊”了好几声,似乎是在跟他爹说着些什么。 这位老父亲看着自己儿子脸上一整个月都没再出现的笑容,心里酸酸涩涩的,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他儿子不太明白事情,但似乎懂他此刻的心情,渐渐地收了脸上的笑,收了舞得高兴的手,转回来拍着他老父亲蓬乱的头。 就像他老父亲很多次对他做的那样。 但他到底不知事理,下手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没甚规律不说,更重要的还是他手上动作没轻没重的,拍得老人头都有些痛。 老人没呼叫,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 见他老父亲笑了,他也才重新露出个笑脸来,还左右前后地摆动着他的手,自个儿玩得高兴。 老人见他乖顺,很松了口气。 他再一次回过神来,却是摒住了呼吸,还低身跟净涪佛身问道:“对不起对不起,让师父您久等了。” 净涪佛身摇摇头,眼中那丝浅淡的悲悯悄然收起,换上了些许笑意。 老人这会儿抬眼,正看见那点笑意,不由得再次松了口气。虽然他整个人还没有彻底放松,但那张写满风霜、苦难和倦乏的脸已经舒展了些许。 他又问面前这个很好心的年轻僧人,“师父,您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目光看过面前的年轻僧人。 面色是红润的,眼睛是柔和明亮的,身上穿着的衣袍看着也单薄,但那料子像是泛着光一样的柔软顺滑,怎么也不像是艰难的样子。他又有什么事情呢? 净涪佛身微笑着合掌,弯身和这一对父子拜了一拜。 那老人知道这年轻僧人是在向他行礼,但没想明白,为什么这僧人会跟他行礼? 他…… 他就是一个家贫妻病子弱的农家老头子而已。这位一看就很了不得的年轻僧人怎么就……怎么就跟他见礼了呢? 因为太惊讶,也因为很不理解,老人没来得及往侧旁躲闪,直愣愣地就受了净涪佛身这一礼。 净涪佛身尚且没有怎么样,这老人先就自己吓着了,又连连弯身向着净涪佛身拜下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