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看着净音柔和下来的表情,感受着净音洗去浊气越渐清澈的气息,他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脸色也还算是柔和。 然而当他的视线从净音身上移开,落在那个定定地望着净音的桃枝身上时,他脸上的柔和就全部扫去,只剩下一片疏远的漠然。 净涪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处渐渐升起一丝异色,像是要显化出那双黑金异瞳来,但在黑金异瞳成形之前,他心头忽然一动,下意识地就压下了瞳孔深处的异变,任由识海处流出一道热流,最后在他的眉心处汇聚。 但见净涪眉心处亮起一道金色的佛光,佛光流转间勾画出一只眼睛的形状来。待到眼睛模样彻底固定下来,那道金色的佛光陡然一亮一暗地闪烁,如同人的眼睛在下意识地眨眼一样。 这一只眼睛,就是净涪的法眼。 法眼出现后,不过眨了一眨,便就望向了桃枝的位置。 桃枝身侧的虚空之中,条条细密的因果线将她整个人捆绑得扎扎实实,几乎没能找出多少空余的地方来。这些因果线有的连结入虚空,有的又直接往外伸出,缠上了净音,有的甚至遥遥而来,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她头顶上的虚空,有一缕虚浮淡薄几乎看不出多少颜色来的功德气,但在这一缕功德气左右,又密密团团地簇拥了厚厚一大片的黑色业力。这么一大片业力挤压在那缕功德气上,几乎就没能让净涪看到它的存在。 净涪只看了一眼那功德气和业力,就转过了视线去打量那些因果线。 和他牵系上的那一条因果线粗且黑,看上去就让人心惊。而桃枝和净音身上牵扯着的,是一条细且弱的丝线,牵系在净音身上的那一头因果线接近无色。但对面那一头靠近桃枝的因果线却是桃红色,而且越是靠近桃枝,那红色便就越红,红得像是传说中月老手里的那一条红线。 净涪定定地看了一阵,忽然抬起手来,远远地伸向着净音和桃枝中间的位置。 他的手先是试探一样地拨弄了一下,法眼中,那一条异色的因果线随着净涪的手指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净涪伸出两只手指虚虚捻住,那一条异色的因果线竟然也随之而绷紧。法眼观照着那条因果线,净涪心中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似乎,他可以做些什么…… 在这种隐约的感知之下,净涪的手微微一撮,他和桃枝之间牵系着的那一条粗而黑的因果线绷紧,接着陡然荡起,竟在那个因果汇聚的空间里,直接撞上了净音和桃枝之间的那一条异色因果线。 净音诵经的声音忽然停下,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莫名。而躺在炕床上的桃枝脸上绽放桃色,心头却有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惊慌失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她又好像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然而无论她知道还是不知道,她都无能为力。 “崩。” 净涪、净音乃至桃枝的心底,同时响起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彻底崩碎的脆响。 净音犹自可,根本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觉得这一声过后,心头轻松了不少。但桃枝就没有那个感觉,她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钝钝地疼,疼得她甚至连呼吸都艰难。她没有哭嚎,没有哽咽,但泪珠子却大滴大滴地打落在被褥上,转眼就打湿了一大片。 净涪眉心处的那双法眼眨了眨,看见自那一声脆响过后,两条因果线同时崩碎。这样同归于尽的状况,让净涪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但要再进一步确认,那就还得以后再试,又或者是,回去找佛身问一问。 五色幼鹿站在净涪旁边,感受到净涪那一瞬间气息的动荡,忍不住担心地连连抬头去看净涪。 净涪稳住呼吸,眉心处金色佛光一闪,那只法眼就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沉入净涪的皮肤消失不见。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