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原先每个月还能对上三四个夜班,如今也就能对上一两个了。 他跟在朱砂的后面,平静的说了句:“嗯, 我们连并肩作战的机会都少了。” 朱砂脚下踉跄一下,回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乎有些遗憾的神情,抿着嘴隔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已经走到车旁了,才发出声来, “你以为我想和你对班么?” 苏礼铮站在车门边上,伸手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 车子发出一声鸣笛来, 他看着朱砂,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知道你不想, 上车。” 天空已经亮起来了,四月初的天也似乎有了要回暖的迹象,朱砂换下了厚厚的大衣,在灰色的薄款大衣里穿上了新买的春装,笔直匀称的小腿一抬就坐进了车里。 她扭头看了一眼苏礼铮,见他面无表情,不知是不是不高兴,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问了句:“明天去接我么?” 苏礼铮转着方向盘,嗯了声,然后又道:“明早等我去接,可能和大家一起去喝早茶。” “……喝早茶?我怎么不知道?”朱砂眨了眨眼睛问道。 苏礼铮瞥了她一眼,淡声应道:“嗯,刚刚才决定的。” 朱砂又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到了,下车罢,过马路小心。” 苏礼铮叮嘱完一句,然后看着她下车后穿过马路的背影消失在熟悉的大门里,心里忽然叹了口气,由衷的希望她今天能清闲些。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得庆幸自己没和朱砂对上班才是。 朱砂在楼梯上走动写,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进了门,一起搭班的技师同她打招呼:“阿朱来啦。” 朱砂笑着点头回了句是,然后闪进更衣室去换衣服,扣上白大褂最后一颗纽扣时,她忽然记起了几天前自己随口说过的话,“春天要到啦,合该出门走走,比如去喝喝茶什么的。” 当时苏礼铮同她站在一起,两人眼前的花盆里枝叶在微风里摇晃着,他对她的话未置可否。 原来他还是记得的,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些发甜,像是早晨的甜粥加多了糖。 苏礼铮的车在医院门口掉头,往h大的方向驶去,几天前就已经和祖父生前的学生约好了要见面,谈谈关于祖父手稿整理和出版的工作。 老人一生与医学为伍,为此竭尽全力,传统医学被误解受冷遇,他也无奈和失落过,但终究舍不得丢开手去。 他培养了许多学生,但真正得他称赞的寥寥无几,归根结底,这是一门很需要悟性的学科。 苏礼铮还记得自己进省医的第一年,洪主任得知他的祖父是苏国维,颇惊讶的问他:“那你怎么没有搞中医?” 他垂了垂眉眼,平静的笑着应道:“我爷爷认为我对中医悟性不够,比较支持我学西医。” 至于父亲苏照明是h大教授他不想经常听人提起他这个稍显幼稚的缘由,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h大的校园空间开阔,作为一所历史悠久的名校,建筑很多还保留有旧时风貌,苏礼铮忍不住想起祖父最喜欢的那张在红楼前拍摄的照片。 穿过树影婆娑的人行道,苏礼铮又走过一段安静的林荫道,很快就到了正在举办活动的小广场。 他从小广场响亮的广播声里穿行而过,并没有驻足观看热闹,而是直接走进了和人约好的位于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 祖父生前遗留下大量的手稿,光是笔记本就装了几个纸箱,他是老派人,只懂得埋头做学问和教书看病人,是不大懂得出书的,许多的观点都是通过学生或者讲座报告会等形式流传在业内,集结成册的也只有医案。 直到他去世后苏礼铮收拾他的遗物,仔细翻阅着他的笔记,想到他的一生也算是经历过大波折,做了一辈子的学问,还有很多值得后人研究的经验和学术观点没来得及传授给徒弟,就这么走了未免遗憾。 于是他动起了给祖父出书的念头,巧合的是,祖父生前倚重的弟子陆庭和也有这种想法,两人当即就一拍即合。 陆庭和三十多面前拜入苏国维门下,与苏礼铮的父亲苏照明年纪相仿,师父苏国维与儿子决裂后,苏礼铮尚且年幼,很多时候他就担起照顾老人的工作,与苏礼铮之间十分熟悉。 照着祖父的意思,苏礼铮一直都是叫他做师兄的,“陆师兄近来忙不忙?” 苏礼铮笑着寒暄了一句,陆庭和如今是省中医院的副院长了,还要出门诊和教学,工作十分忙碌,今天便是过来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