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那一下极其微弱的声音,在沈延非耳中如同洪钟。 他搂着这一副用尽自己一切来珍惜痴慕的薄薄身骨,手按上她脆弱的后背肩胛,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粘稠的,温热的。 沈延非的呼吸猝不及防消失,目光极短地涣散开。 颤抖从五指开始,蔓延到整条手臂,贯透全身,把他死死钉在这场地狱,如被绞灭神魂。 “穗穗。” 这句呼唤根本没有发出来,在喉间就已经捻成灰。 耳朵里一面死寂,一面地动山摇,一个铜墙铁壁的人要被摧毁,折尽骨头,锁上灵魂不得往生,只需要她倒在胸前疼痛呻.吟,再悄无声息的一刹。 沈延非不顾一切箍着,晃了晃她,眼角充着的重红几近外溢,他如履薄冰放开一寸,扶着她的脸,要去看她神情。 她闭着眼,更多表情都遮挡住,但只是一双垂下去的睫毛,足够对他刀剐,他吻过她的嘴唇,舌齿,咽喉肺腑,都在失去知觉,手寒战着去触摸她鼻尖。 要怎么结束,怎么去找她,就算不在人世,那纸婚书也永远不能失效,上天入地,他总能把人找回来。 如何生死,碰她呼吸之前,他已想完所有。 姜时念闷着的一口气这时候才终于呼出来,动了一下有些轻微刺疼的右肩,赶紧睁眼,看向面前人。 她应该护住他了,是不是! 姜时念急切地望过去,迎面跌进让人心惊肉跳的眼睛里,她以前不知道,血丝会这么缠上一个人的瞳仁。 “穗穗。” 两个字,沈延非语不成形。 姜时念慌忙点头:“我没事……没事,好像有一点擦伤,不怎么疼,衣服很厚。” 沈延非像根本没听到,继续去触碰她背上那片湿,他抬起,看到是红,或许不重,很小一片。 他轮廓很深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手臂不太灵活,把她抱起来放在地上,看一眼她脊背,她右肩后面被擦过一条痕迹,衣服破了手指那么长,在皮肤上留下的血痕像一小段指节。 破了。 流血了。 穗穗活着,没有生命危险。 但她破了,流血了。 “穗穗乖,等我。” 沈延非如同冰封,整个人还浸在某个他不能承受的绝境里。 “等我几分钟。” 姜时念还在状况外,她确定距离那颗子弹袭来,最多只有十几秒过去,连无人机炸.弹的烟尘还没散开,她就缓过来睁眼了,怎么他…… 沈延非缓慢起身,垂着眼帘,一言不发把枪上膛,他前方被自己人围着,雾气对面的子弹没停过,加上视线受阻,已经找不到目标。 他完全无视跌在一边,满身伤痕的某个人,笔直地只盯着对面。 黏腻的湿风呼啸吹过,烟气哗然飘荡,几个转眼即逝的空隙里,那辆阴魂不散跟着的车毫无预兆露出踪影,后排车窗里属于蒋勋的一张脸再无遮蔽,彼此相对的一刻,双方同时举枪。 一个病痛缠身,靠着极限药物才能端起手臂的丧家之犬。 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亡命徒。 八年时光,再迎面相对,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管当初那个山间雨夜,还是蛰伏十几天在战火里等到的这次对峙,蒋勋当初口中那个“缺爱到人家一个眼神都不给你,你还拼命,比路边流浪狗都可怜”的人,已经再不是他有资格能够直视的。 再直面对方,有人恨得宁愿同归于尽,有人爱之深,愈演愈烈,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失聪,炸.药子弹,都不能泯灭这个人,他要做的事,一定会完成。 对方车胎最先被击穿,刺耳的异响声里,沈延非一枪打碎蒋勋试图关上的车玻璃,晶莹飞溅之下,蒋勋头颈暴露出来,沈延非第二枪纹丝不动,射穿他多余的右肩。 枪从蒋勋本就强弩之末的手中脱出。 他车里还存在的其他人,专业狙击手,都被这边的自己人跳过燃烧的越野车拽出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