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既明冷笑:“你想我想得废寝忘食,我瞧你这肚子倒是比一年前大了两圈,也是不容易。” 覃春脸皮抽了抽,心里默默腹诽:姓苏的这臭小子,满以为他被蛮人抓去一年能给调|教老实了,没想到这嘴还是这么招人嫌。 然而腹诽归腹诽,覃春还是笑眯眯的:“苏老弟还是这么会说笑。老哥我想你想得身子都垮了,难免有些浮肿罢了。” 这若是放在从前,苏既明一张伶牙俐齿定会呛得覃春恨不得自己拿裤腰带把自己勒死,然而他刚刚从海外逃回来,此刻看到这张惹人嫌的肥脸实在心生厌烦,因此冷冷道:“浴池已到了,覃大人如果不想留下替我搓背的话——请自便。” 覃春道:“官府还有些公文等我处理,那老哥我就先走一步,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同府里的人说,我已下了命令,无论苏老弟有任何要求他们都会一力满足你的。” 覃春走后,苏既明脱了衣服,走进浴池里。 服侍他的婢女替他搓背,突然咦了一声。 苏既明正享受,闻声回头看了他婢女一眼。苏既明唇红肤白,五官清俊,在热气的熏蒸下微湿的发丝挂在脸边,眼中有些朦胧。他在京中时是赫赫有名的风流才子,如今风流依旧,那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婢女被他这一望,粉面竟渐渐红了。 “你咦什么?”苏既明刚从海外逃回来,一年的时间里他经历了许多难以启齿的事,婢女的反应让他很紧张。哪怕本朝男风盛行,可被异族祭司操|弄了一年的事苏既明也是羞于叫人发现的。 那婢女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大人身上好干净……” 苏既明怔了怔,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这些汉人并不了解异族人的生活,他在进入儋州以前,也曾以为乌蛮族都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直到真正接触了,才发现并非如此。他们自成一脉地生活着,与汉人迥然相异。那婢女大约以为他在乌蛮族生活的时候是无比凄惨的,连澡都洗不上,其实并非如此。 乌蛮族的辖地内有一道天生温泉,被族人称为圣泉,族里的人都会去圣泉洗浴。然而苏既明不喜欢同众人一道洗澡,羲武便很体贴地让人每日将积攒的雨水烧热后送到房里供他清洗。每次欢|爱过后,羲武更会亲自打水来帮他洗弄干净,不会在他身体里留下东西令他难受。 那乌蛮族的大祭司,对苏既明着实是不错的。只可惜,他是汉人,而他是乌蛮人,若是羲武知道了苏既明真正的身份,只怕早已将他丢入万蛇阵了。 过了一会儿,苏既明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浴池旁伺候着的下人们纷纷行礼退下了。 苏既明心情烦闷,索性蹲了下去,用热水将自己浸没。被水淹的感觉并不好受,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溺水时的情形。 那是他第一次出海。他在京中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被贬谪到海外的一天,他甚至连水性都不识,因此那天遇上风浪,船还未翻他就已晕头转向,落海后呛了两口苦涩的海水,他便失去了意识。 当他在海南岛上醒来的时候,羲武就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苏既明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人,古铜色的肌肤,五官精致如雕刻,身上穿着古怪花纹的服饰,脖颈和手上都有纹身,手里还持着法杖。那时已是黄昏,夕阳的光辉从羲武身后照过来,他的正面落在阴影里,有一种异样的神秘感和禁忌感。在那一刻,苏既明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羲武是来勾他魂魄的阴间使者,使他心生敬畏。 不过当他看到羲武身后的人,听到他们开口时说的话,他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那是一群乌蛮族人。 儋州有几支异族,其中以乌蛮族的势力最大,也是对汉人朝廷最怀有敌意的一支异族,苏既明之所以会被贬谪到儋州,就是因为上一任儋州的长官被乌蛮族人杀死了,朝廷派他去补那个缺。他听说过乌蛮族的事,知道乌蛮族对汉人的敌意,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他就是那个迟到的新汉人长官,他肯定连个全尸都落不下。所以他隐藏了自己汉人的身份,开口的第一句话,他用了苗语。 苏既明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和翰林学士,他博学多才,过目不忘。在被贬谪后前往儋州的这一年时间里,他搜罗了好些有关岭南海南风土人情的记载书籍看,并向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