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琛扭头看她,见她一脸莫名,似乎还是有些不愉,于是就说:“你看潮落潮汐都是天时,每日金乌升起复又降落,都是亘古不变的既定命运,人之初生也是如此。” 舒清妩“……” 怎么说着说着又感叹起天时和命运了? 最近的朝政真的这么让人为难,以至于萧锦琛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舒清妩依旧疑惑地看着萧锦琛,倒让萧锦琛以为她一直不曾释怀,为着父母的事情,竟是如此忧愁悲苦,实在是有些可怜的。 这么一想,萧锦琛突然有些心疼。 大抵是看她一贯都是言笑晏晏,也从不为这些琐事烦忧,猛然说起这个话题来,才让萧锦琛感受到她其实也过得不如意。 而这份不如意,看似还挣脱不开,无论如何无法排解。 其实普天之下,人人都是一个模样,上至皇帝,下至百姓,便是路边的野狗,大抵也都要奢望家庭温暖,奢望亲缘深厚。 这一点,萧锦琛无法去怪罪舒清妩对家族太过上心,他只会感叹自己同舒清妩也都面对一样的困惑,只不过,他可以靠至高无上的尊位来解决,而舒清妩原来却只能自己忍耐和坚持。 若是她从不曾对自己说,那他也大抵不会懂。 两个人竟是在这一件事上 ,有了一样的烦恼,也莫名多了一丝缘分。 可两人看似相同,却又是如此不同。 舒清妩毕竟是女儿家,她所面对的困难和磨砺,肯定比萧锦琛所想象的还要多。 萧锦琛难得为一件事纠结起来,他甚至越想越难受,忍不住开始揣测在家中时的舒清妩过得到底有多不如意。 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下定了决心,依旧也是茫然无措的。 小姑娘家家的,以前的日子肯定颇为艰难,刚入宫的时候日子又不好过,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如此谨慎,倒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喝酒的那一日,她想开了,不在为家里琐事烦忧,这才放松胸怀,有了今日的舒展和淡然。 萧锦琛一瞬思量许多,那些小情绪在头脑里盘旋,简直要让他头晕目眩。 但萧锦琛还是想明白了。 他看舒清妩一直没有言语,便继续耐心道:“父母之所以是为父母,只因他们缘分之中给了你生命,之后养育教养,直至你长大成人,都同父母和家族无法分割。” “所以,过去已经过去,旧事也无法再改,你如今已经入宫,过好之后的生活,就是最好的选择。”萧锦琛沉声道。 舒清妩这才意识到,萧锦琛刚刚那些话到底是何意。 他大抵以为自己还在为父母的事情伤心,正在想方设法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为这事太过难受。 所以那一句释怀,其实说的是太后吗? 舒清妩眨眨眼睛,总觉得这事有点新奇。 萧锦琛这种性子,居然还能替她着想,并且想得这么严肃认真,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怕是春日飞雪,冬日花开,夜晚阳光普照,白日漆黑无光,无论怎么看,都令人无法安然处之。 舒清妩一时间是真的答不上话。 这突入其来的关心扰乱了她的思绪,也让她不知要如何应对。 她只说:“陛下所言甚是,只是过去不可改,在心田之中,却永远都要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说的是父母,也是萧锦琛。 然而萧锦琛却无法明了,他只是认真看着他,目光里有着细碎的光,那是德定湖的光影残照,那是心湖里的微波荡漾。 舒清妩面容淡然,她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伤心,也好似一点都不难过,但萧锦琛却就是能从她那双漂亮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些许的不甘和 愤懑。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目光里看到这么多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很自然地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眸。 舒清妩的皮肤很滑,睫毛也很长,萧锦琛手指碰上去,只觉得一片柔软。 然而舒清妩完全没有准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她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下意识往后面闪躲开来。 “陛下?”舒清妩迟疑地唤他。 萧锦琛只觉得心痒难耐。 碰了一下,他还很想再碰一下。 但舒清妩不给碰了,反而被他惊到,似乎有些彷徨失措。 萧锦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还在正经闲话家常,转眼功夫,他就想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他从两个人缱绻过的如意阁,想到了景玉宫东配殿曾经所拥有的欢愉,最后又把思绪落到今天,落到眼前的舒清妩身上。 真是,百转千回。 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从来没有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