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早就明白了这一切,近来的温存,不过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安静。 可这是他造下的孽,韩铮已经放弃抵抗:“臣愿意陪陛下同往。” 楚宴脸上的笑容一收,直直的看向了韩铮。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出来的话倒是铿锵有力。 楚宴的眼底闪过痛苦,就连呼吸都沾染上了疼。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韩铮的力量,夺回他失去的一切。可楚宴做不到,只要一想起韩铮重伤了高华,他就无法做到去算计这些。 若不是韩铮,高华就不会死于凌王余孽之下。 等楚宴漫步走到那个地方,他衣衫的下摆也因为侵染了雨水而湿了一些,春雨如酒,斜风细雨的飘散在身上,楚宴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不知过去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那个小屋。 有楚宴在,高华的葬礼就不会太差。 四处吊起了白帆,随风微动,走到里面,在棺材中间挂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高华,朕来看你了。” “朕说赐你一世荣华富贵,是朕爽约了。” “你死的时候可还在惦念着朕?今日是你的头七,回魂夜之际,别再挂念朕,散了吧。” 楚宴每说一句,他眼底的雾霭便更浓一层。 可他的语气仍旧硬气,极为无情。 若不是韩铮此刻就站在楚宴身边,他或许还真的以为楚宴对高华没有感情。 可楚宴越是这样,他的心脏就越是抽痛。 他错了,错得离谱。 为何会用高华威胁楚宴?为何会拿高华来折磨楚宴? 楚宴在高华棺材前撒了一杯酒,然后又重新斟满了一杯递给韩铮:“大将军,你也吊唁下他吧。” 楚宴说出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让凶手去吊唁真的合适吗? 韩铮接过了楚宴手中的酒,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他平生为保家卫国、战场上杀人无数,却是第一次因为重伤了谁而这般良心不安。 即使不是他杀的,高华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韩铮洒下了一杯酒,身为大将军却为一个奴才而弯下了腰:“安息。” 待韩铮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被重重围住,楚宴正拿着长剑指着他。 韩铮笑了起来,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陛下瓮中捉鳖这招是好,可下次还需演得更像一些。” 楚宴的脸色很是苍白:“事到如今,大将军还要这么风轻云淡的点评朕?” “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挂念陛下,若下次还有人像臣这样大逆不道,陛下施计就得藏好自己的恨意,这样才能成事。” 楚宴冷笑了起来,长剑更加逼近:“放肆!朕不需要你来教!” 韩铮静静的看着他,眼底却满是怜惜。 他总算知道那些太医为何说陛下的情况不乐观了,他一直在受着煎熬。 陛下恨他和瑾之,可自己是陛下的小舅舅,而瑾之又是陛下最爱的人。 他不想放过他和瑾之,就是放不过自己。 韩铮的胸腔因为疼痛而呼出都是血气,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陛下是如何彻夜难眠的场景:“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万望陛下保重身体。” 楚宴紧咬着牙齿,手上的剑也颤抖了起来:“别花言巧语,朕要为高华报仇。” 韩铮此时却一笑,然后闭上了眼:“陛下要臣的命,臣绝不反抗。” 楚宴见他这般,不由睁大了眼。 他的剑怎么也刺不下去,明明只要轻轻一下就能让对方死掉,可楚宴怎么也刺不下去。 “在死之前,臣有一个请求。” “……呵,我看大将军是想等着救援来吧?” 韩铮却摇头,什么也没解释:“臣唱曲儿的时候,陛下总会忍俊不禁,所以……我想再为陛下唱一回。” “……准了。” 这两个字一落下,韩铮便开始唱起了楚宴不日之前教给他的那首曲儿:“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唱得极差,都不在调子上。 可楚宴却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他无法对韩铮和林瑾之两人下手,无法给高华报仇。 他放不过的是自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