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暂时没有睁开眼睛,还用一只手使劲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待到晕眩紊乱的感觉稍稍减轻之后,他才开始观察起新的场景。 他们显然又回到了五仙谷,而且还是一个疑似春天的夜晚。天上正下着润物无声的细雨,四周静得有些可怕,但光线却比平时要亮一些——因为花草树木全都罩着一层湿润的雨光。 当耳鸣彻底停止之后,练朱弦突然发觉有一道视线贴着自己的脊背。他扭头,发现凤章君又站到了离他稍远些的地方。 “你没事吧?”他主动朝凤章君走过去,“刚才那个斗篷男,究竟是何方神圣?” “……” 凤章君并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正在四处逡巡着,像是在观察,又似乎在回避这个问题。 回想起之前他看向斗篷男的眼神,练朱弦嘴里隐隐泛起一丝苦意,反倒倔强起来。 “如果斗篷客不希望让人发现他与怀远的联系,大可将刚才那一整段的记忆全都涂抹掉。可他却故意让我们看见了其中一部分,这是为什么?引导我们追查他的身份…还是在暗示相识之人,别去找他的麻烦?” 他这一番话着实已经大胆,只差指着凤章君问你究竟认不认识这个斗篷客。至于后果,他倒不担心凤章君杀他灭口。毕竟在这香窥世界之中,唯独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然而凤章君的反应却还是令练朱弦小吃了一惊。 他既没解释也没否认,只是轻声叹出了一口气,然后抬手为练朱弦将一缕乱发拢回耳后。 夜色之下,二人近身相觑,这一瞬间竟仿佛有说不出的温存体贴。 可这算是哪门子的反应?! 练朱弦脑子里嗡地一声,回神时脸颊已经发红发烫。所幸夜雨朦胧,看不真切。 他愣愣地看着凤章君,欲言又止。 恰巧这时,两个人的右侧突然亮起一道白紫色的电光。 二人同时悚然一惊,循着光亮望去,只见雨光之中,远方天幕一片昏黑朦胧,仿佛并没有任何异状。 “是春雷?”凤章君提出一种可能。 练朱弦刚要开口接话,却冷不丁地想明白了刚才的情况——自己好像是被凤章君给色~诱了?只被他轻轻地一撩头发,就把正经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出息?! 可是愠怒之后,练朱弦却又开始心虚:凤章君怎么会知道这种手段来转移注意力,莫非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意? 练朱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心里像是被个带毛的爪子挠着,边疼边痒。 却在这时,只听凤章君又摇了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练朱弦抬头看他。 凤章君却始终望着电光传来的方向:“没有雷声。” 他这一说,练朱弦也反应过来了——在那道强烈的电光过后,雨夜仍然是寂静无声的,没有一点风云色变的架势。 不是雷雨,又能是什么? 练朱弦远眺了一阵,又将目光转向近处,然后稍稍走动两步,仿佛在做什么对比。 “那边是神外雪山的方向。”他很快得出了结论。 话音刚落,只见漆黑夜空里又亮起一道白紫弧光,将神山雪顶照得如同白昼。 无需再做商议,两个人同时迈开脚步,朝雪山方向飞奔而去。 ——— 神外雪山高耸险峻,陡峭的北坡终年冰封,鸟兽绝迹。唯有面朝五仙教的南坡尚且利于攀爬,五仙教便在南坡脚下设立关卡,以防有人闯入神山禁地,扰了神仙的清静。 而当练朱弦与凤章君赶到时,关卡前已经站了一群五仙教徒,包括曾善在内,显然都是看见了电光而匆匆赶来的。 四周应该有点冷,因为细雨已经变成了漫天横飞的冰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颈朝山上眺望,没有沟通交流,却又显然是在牵挂着同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那一天’?”练朱弦喃喃自语。 凤章君沉默,却也神色严峻。 突然间神山又亮了起来,这次却不再是白紫色的电光。 “火?!” 在场的不少人都冲口而出。只见白雪皑皑的半山腰上竟然现出一圈金红色的“腰带”,短短一忽儿工夫就映红了雪山以及大半天空! “起火的应该是桃花障。”凤章君做出合理推测,“桃花障被毁,就等于切断了天上与人间的一道通路,应该是诺索玛为了摆脱追兵所为。” “……真的要开始了。” 练朱弦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向凤章君,说出了这一路上自己心里反反复复酝酿的话。 “尽管我们如今的立场不同,可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你能不能答应我……接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记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不要做无谓的迁怒。” 听完他的话,凤章君依旧是淡淡地看不出情绪,却明确地点了点头。 “你也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