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壁画最好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姑妈,另一个就是季师傅。可眼下季师傅既不出门,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刘哥放了话——“季小河,你要是不说那件事,你这辈子都别说话!” 这一周,余白继续坚持每天早上去黎家送信,然后来美术馆画壁画。黎为哲也习惯了每天早上准时开门,余白道歉,他只管点头,从不说什么。今天早上雨下得很大,余白站在门口打了个喷嚏,黎为哲收了信,去厨房拿出一颗剥得坑坑洼洼的水煮蛋递给了余白。余白捏着鸡蛋上车,不明所以,小滚说:“余队,这应该是让你滚蛋的意思。” 余白想了想,小滚说得很有道理,他不能满足黎夜光的三个要求,确实应该滚蛋。 因为黎夜光说到做到,当真对他不理不睬,即便在美术馆遇见,她也是昂着头连鼻孔都不看他。这让余白很难过,不是难过自己被她冷漠以待,而是难过自己无能为力。 余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是一只在城市里流浪的小土狗,不像金毛德牧高大帅气,也没有博美泰迪可爱讨喜,他吃剩饭剩菜都能活下来,却没人愿意多看一眼,想来老实憨厚并非优点,霸道狠辣才是。可余白既不能对季师傅霸道,也不能对爷爷狠辣,更觉得不应该让黎夜光受委屈,毕竟爷爷说过,被媳妇欺负不丢人,但是欺负媳妇很丢人。 于是,他鼓足勇气打了电话去康复中心,可护士说最近降温,余老爷子风寒感冒,转去省立医院了,所以熬夜写了一篇万字发言稿的余白只能作罢。 他为自己的没用感到羞耻。 好在这些情绪并没有影响他继续画壁画,倒让刘哥颇为欣慰。余白如是说,“夜光说,不要把情绪带进工作,天塌了也要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这是责任。” 刘哥气得吹胡瞪眼,“可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说到底还是因为季小河啊!” “我是余家的传人,画壁画是我的责任,姑妈的事也是我的责任。”余白很认真地说,“如果我连这些责任都不愿意承担,那余家就没有以后了。” 刘哥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余白,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以前他是不问世事的山野少年,修复壁画是他的全部生活,不下山、不入世是爷爷定的规矩,去哪里修复壁画也是爷爷说了算。自从遇到黎夜光,他才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有了想要得到的人,也有想要去承担的责任。 “可是啊……”刘哥拍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成熟了,所以要承担责任。可季小河比你老、比你熟,更应该承担责任。” “恩?” “你爷爷的火车今晚就到。”刘哥兴奋不已地摩拳擦掌,正气凛凛之余还夹带了一丝公报私仇的小窃喜,“我倒不信,老爷子还撬不开他的嘴!” “等等……”余白着急地说,“爷爷不是得风寒住院了吗?” “不得风寒怎么离开康复中心啊?余家那些大师傅一个比一个啰嗦,季小河在里面都算安静如鸡了。”刘哥撇撇嘴,“我和老爷子说,他要是不来,余家就要绝后了,你想想,绝后和风寒比,哪个更严重?” “……” 余老爷子来c市的消息不胫而走,别说姬川精神一震,就连c博的李馆长都让何滟打电话给黎夜光,托她帮忙约时间请老爷子来c博指导。 黎夜光接到何滟的电话已经很震惊了,可随后陈式薇也来找她询问老爷子的日程,说她丈夫wilson马上就从意大利飞过来。 黎夜光忍不住问:“你让老爷子和wilson说意大利语吗?” 陈式薇骄傲地说:“我可以做翻译。” 最后来找黎夜光的人是高茜,她拖着一只行李箱拜托道:“这里面都是余老爷子的著作,你能帮我要签名吗?不用写太多,就写‘赠高茜博士,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就行了!” 黎夜光双手抱胸,皱眉头冷冷地说:“你们怎么就认定我能见到余老爷子呢?想见他的人怕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就算想见他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你也肯定是第一个。”高茜很是自信,冲她竖起两指比划了一个v字。 “因为我战无不胜?” “不。”高茜摇头,“因为你甩了他孙子两次,肯定是黑名单第一人!” 话音刚落,余白就走了过来,他小心地走到黎夜光面前,神色谨慎地问:“夜光,我爷爷来了,你今晚有空吗?” 黎夜光还没回答,高茜就拉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