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决心,又想到还有不到两年就可以出府,心里便愉快了很多。 吃过一顿简单的饭,姐弟俩在一起说话。 抱香一脸心疼地看着似乎更加消瘦的宁霜:“怎么又瘦了,身子还没好转么?是不是大夫不行?要不我托三少爷找个好些的大夫……” 宁霜摇摇手:“不用了姐姐,镇上大夫医术也不差的,方子都托小荷让谢小神医看过,他也说无碍的。你毕竟是在人家做事,能不麻烦三少爷就不要麻烦他。” 知道宁霜是怕自己被主家嫌恶,抱香心中感动,也不再说什么,便又问起他的功课来。 宁霜的脸色却更白了一些。 他垂着头,无精打采地。 “怎么了?”抱香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低落。 “姐……”宁霜抬起头,因熬夜读书而泛着红丝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疲倦,“我……不想读书了……” 抱香吓住了。 她首先看了看房门,察觉到没人后才低声喝道:“你疯了!让娘听到这话该有多伤心!” 宁霜重又低下了头,嗫嚅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真的不想读了,我考不上秀才的,考不上……”他的身体紧绷,双拳紧握,像只被大雨淋透的鸡子,羽翼全都湿透,冻地瑟瑟发抖。 抱香便又心疼起来,抱住弟弟的头:“别担心,考不上就考不上,有姐姐在呢。” 宁霜的身子却更加颤抖了。 他已经十九岁了,十九了!村里这个年纪的男娃,要么已经成了家,独自支撑起一个家,要么分担家中许多事物。唯独他,像个废物一样,被姐姐养着,每日逼着自己读书,一点也看不到考中秀才的希望。 他想干点别的,想为姐姐分担些负担。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娘不会同意,所以他压根没敢跟娘说。 抱香抱着宁霜的头,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 宁霜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扯出一抹笑,刚想让姐姐不要为自己担心,便听见孙氏的声音,“秋菊,别跟你弟弟说太久了,他还要读书呢!” 宁霜脸上的笑变地更加僵硬了。 门外孙氏又在催:“快来帮我缠线,让霜儿读书,可别耽误了他。” 抱香只得出去。 不久,宁家再度响起读书声,有些气弱,有些生涩,时不时还伴着一两声咳嗽。 兰家这边,自抱香走后,襄荷便心绪不宁。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那个害自己和老爹遭了趟罪的跋扈,更没想到那跋扈的身份果然得罪不起。 最得宠的贵妃的亲弟弟,还受皇上倚重,这不就是个杨国忠么?这般炙手可热的人物,偏又是那样跋扈不好相与的品性,如今突然跑来襄城当个什么学院监察,襄荷不得不担心。 但她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也不是书院,而是谢兰衣。 抱香最后那句话让她心惊肉跳。 初见时那情形,李恒泰分明不喜谢兰衣。而在之后,随着与谢兰衣日渐相熟,偶尔谈及京中往事,谢兰衣虽未多说,但从那一鳞半爪中,她也多多少少猜出一些。虽不清楚具体经过,但李恒泰似乎在谢兰衣离京一事中出了一份力,当然,他才没安什么好心,恐怕是怕谢兰衣在京中碍着他的事,才将其逼出京城。 谁知这样却是如了谢兰衣的愿。 如今他又来了襄城,万一想起谢兰衣,想要再折磨折磨他怎么办? 因此不等休沐结束,她便急急忙忙地上山,找到谢兰衣,皱着小眉头,忧心忡忡地把自己的担忧说了。 谢兰衣正在看书,他翻着书页,目光没有偏移半分。 他说道:“无妨,五年前我忍他,避他,让他,如今却不必了。” 襄荷不解:“为什么?不是说他如今更得皇上宠信了么?” 谢兰衣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襄荷,你记住,狐假虎威,能逞一时猖狂,却逞不了一世猖狂。”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