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寿康宫之前,瑰丽明艳的飞梁玉瓦都被白绸遮了起来,一股子凄凉之感浮起,沈苏姀的一颗心不由得又是一阵抽紧,进的宫门,里头亦是一片安静,正值丧期,宫里只怕处处都是一副惨淡景致,再想到连死讯也不得被透露的雍王,沈苏姀又摇了摇头,从此往后,大秦的雍王都要在缙云山醉心修道了,天家的人啊…… 刚踏入正殿便闻到一股子药味儿,沈苏姀眉头一皱,路嬷嬷已经从内室迎了出来,看到沈苏姀路嬷嬷的唇角便强扯了一下,福身做礼道,“给侯爷请安,这几日太后娘娘的身子时好时坏,宫里又是这般情状,这才不曾召侯爷入宫,眼下侯爷来了娘娘心中必定高兴。” 陆氏的身子素来都是时好时坏的,连着几日都有太后病重的消息传出,在沈苏姀看来陆氏必定也是因为贵妃之事受了打击,本想着或许过了这么多日定然有些好转,可眼下看着路嬷嬷的面色沈苏姀竟然心头微沉,抿了抿唇,沈苏姀随路嬷嬷进了内室,眼睫一抬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的陆氏,不过十日不见,陆氏的头发竟然几乎全白了,那一张布满了皱纹的面容更是浮着一层灰败之色,便是那双眸子亦是再没了往日的神采,她的脚步声分明不轻,可陆氏竟是一副全然未曾听见的样子瞧着帐顶出神。 沈苏姀心中“咯噔”一声,连忙上前几步去做礼,“苏姀给太后娘娘请安……” 榻上的人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沈苏姀才认出她是谁似得,唇角微扬,朝她伸出手来,语声透着一股子疲累,“丫头,你来了……” 沈苏姀赶忙迎过去,甫一沾手便觉陆氏双手一片冰凉,沈苏姀眉头猛皱,唇角亦是扬起两分淡笑,“这么多日不曾入宫给太后请安都是苏姀的不是,太后娘娘病了这样多日,可万万要放宽心些,唯有如此才能养好身子呢——” 陆氏拉着沈苏姀坐在床边小登之上,又撑着身子稍稍做起了两分,或许是多日不见沈苏姀,此刻她眼底倒是闪出两分微光,闻言摇头笑起来,“笙娘不在了,宫里倒是没有个能看顾周到的大夫,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哀家,倒是小七……” 话到此语声便是一低,沉沉一叹看着握着沈苏姀的手,“你只怕对宫里头这些变故还不十分清楚,便是这么几天便去了许多人,哀家这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沈苏姀闻言便又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心慈,眼下心里沉着也是正常的,今日便是贵妃娘娘的大殡之日,待贵妃娘娘入土为安,娘娘可要稍稍振作些,虽然是没了笙娘,可宫里宫外必能寻到名医为娘娘调理身子——” 沈苏姀面上笑着,心里何尝不苦,为嬴纵苦,亦为笙娘苦,然而眼下雍王与淑妃皆已死,岂不知笙娘在天之灵能否安息,稍稍一叹,又朝着屋子看了看,“太后这殿中可有些冷清,三位公主怎地不见?太后精力好些便多和公主们说说话,心底也会好受些。” 沈苏姀本是随意一提,却不想话音落定陆氏面上又是一暗,沈苏姀有些不解,路嬷嬷却上前一步苦笑道,“侯爷有所不知,何嫔三日之前也去了,因着贵妃的葬仪在前不可相冲,何嫔的位份又不足以入皇陵,只命宫人小小的做了场法事便送去殡宫了,大公主随着棺椁去了殡宫守灵,二公主和三公主见大公主孤身一人委实可怜,便也随着一起去了。” 沈苏姀眸色一深,实在没想到何嫔竟然也……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宫中要人一条性命委实容易的很,陆氏见她沉默不由也是一叹,“何嫔病了许久了,哀家倒是有个准备的,只是贵妃……你是不知,那一夜,是哀家眼睁睁的看着那船着火,哀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小七呢,贵妃一去,小七那般的性子身边可再没个贴心的了……” 陆氏说着便拍了拍沈苏姀的手,沈苏姀抬眼看去,却又见陆氏叹着气闭上了眸子,沈苏姀抿了抿唇,“太后娘娘既然心疼秦王,便应当养好身子,好看着秦王纳妃成亲不是吗?” 陆氏听着此话微微一鄂,转眸看她,沈苏姀便勾了勾唇道,“早前……早前苏姀曾向皇上求过一个许诺,言苏姀之婚事由苏姀自己决定,且不知在太后娘娘这里做不做的数呢?若是苏姀求太后娘娘为苏姀指婚,太后娘娘可愿意吗?” 陆氏无光无波的眸子陡然一亮,更是忽然生出一股子力气撑着床榻坐了起来,一双眸子直直盯着沈苏姀,“丫头,你的意思是……” 沈苏姀勾了勾唇,忽然起身掀了衣摆跪了下去,脖颈微仰的看着陆氏,下定了决心似得浅吸口气道,“苏姀欲求太后娘娘为秦王和苏姀指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