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神策叶将军,身量不输男人,有着沙场磨砺出的坚韧果敢,眼尾上挑,从前看人时自带了三分嘲讽骄傲,随着长大面庞柔和一些,却也有不容置疑的威仪。而且,只要是听说过神策军名头的人,便不会忽视这位将军训练部下的铁血手段——她是能以最温和的态度,将每一个战士的意志和体能磨练至最强大的。 这段时间里,神策军的人数已经增加至两万,成了大祁戍京不可忽视的防御力量。 不过皇帝似乎没有永远让这支军队守卫京城的意思,没有让他们取代禁军,神策未来还是要去西疆,只缺个契机了。 ——胡人骑兵的支援,就是契机。 建兴十七年的时候,胡族的公主英嘉跟随使团在腊月来过一次,虽然没有多久便离开,却在次年又来了一次——那一回,胡人首领亲至,极力说服大祁天子接受他的两万骑兵。 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胡人想要大祁特有的高产量稻种,当年袁夫人培育出的那一类。毕竟在这之前,大祁只在北疆向他们出售普通的稻谷。虽说如此一来,胡人的实力会在未来增长,但能换西疆外的彻底安宁。 皇帝衡量了一番,觉得合算。 胡人首领在大祁呆了三月有余,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离开——叶安南。 很遗憾,叶央没能亲眼目睹使团离京的盛况,因为据说叶二郎是哭着喊着,被公主绑在了马车里才带走的。 他的理想是在逍遥若干年以后出家,而不是受媳妇的管制……公主做媳妇也不成! 定国公的二弟文不成武不就,末了娶了胡族公主,也是个好归宿。 八月将近中秋节的这天夜里,叶央照例在军校睡着,过了子时,突然听见房上有急促的脚步声,踩掉了一块瓦片。 瓦片坠地发出一声脆响,她睡得浅,几乎是马上就醒了,那阵脚步声沿着房脊一晃而过,叶央只着中衣,提着青霜剑从屋里跑出来,抬头往上面看。 月亮趋近圆满,沉甸甸地坠在天上,银辉铺了一地,房顶上空空荡荡,只有秋风拂过。叶央四下转了一圈,没有发觉任何异样,眉头深深蹙起,不死心地又转了一圈。院门被人敲了敲,她猛地回头,高声道:“进来。” 敲门的人是聂侍卫,商从谨披着外袍站在外头,略略别开眼去。 叶央的头顶已经和他的剑眉齐平,个头很高,因为起得匆忙,乌发流泻散在肩头,比平时的武将打扮多了些柔和,青霜剑柄被她常年使用,磨得油润发亮,在月下反光。 “你们也听见声音了?”秋日中衣厚实,又不是光着出门,该遮的地方都遮得好好的,她不避讳这些,如今京中时兴的款式可大胆多了。但见商从谨脑袋都快扎在了地上,还是借着门板藏住半个身子,“刚刚我房上有人经过,踩掉了一块瓦。” 商从谨点了点头,两人住得不远,况且瓦片碎地的动静着实不小,立刻警惕地出来查看。这里是军校,零零散散也有两万将士驻守,若说被人摸到了统帅的房顶上,那还了得! 定是个高手! 两人对视一眼,商从谨道:“以后还是找些人守夜罢,旁的将军都带着亲兵,你没有,也说不过去。不进屋,守在院里也是好的,不至于麻烦。” 叶央随意地应了一声,还是不上心,“功夫低的进不了军校的门,功夫高的进来了,旁人也不会发现。” 每夜都有巡逻的士兵,居然还被人悄无声息地接近,她是听见动静就出门的,也没看见来人的影子,这人身手绝对在叶央之上,那么他发出的声音是故意的?为了引她出来? 叶央突然想到什么,折回屋子摸了一遍,帅印还在床底下的小柜子里锁着,其他贵重物品也没丢,出来后道:“没少什么,来人不是为了偷东西。” 又有几个值夜的士兵围过来询问,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叶央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说明日再处理。商从谨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关上门慢慢往屋子里挪,假寐至天明。 一夜无事,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第二天叶央就唤来众人,连同商从谨和几个校尉挤了一屋子,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是“加强警戒,小心提防”等废话。统帅没少东西,军营里也无士兵受伤,今天甚至连个拉肚子的也没有。 那么昨夜的不速之客,只为了将叶央吵醒? 桌上摆着瓜果葡萄,刚刚洗好,水灵灵的,素和炤伸手揪了个葡萄,不剥皮地扔进嘴里,“神策军中无事,那周围呢?” 周围? 叶央呼吸一顿,“四周不远都有百姓定居,往西是太仆寺的马场……莫非是太仆寺出事了?” “我怎么知道。”素和炤一摊手,“猜测而已。” “要不要派个人去打听?”昨夜商从谨也没睡好,眼底还有道疲累的青痕,他是担心叶央会受伤,但以她的功夫这担心又有些多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