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归嫌弃,决心还是很定的,叶安北对他暗自点头,却说:“阿爹可是武状元出身,又有爵位荫袭,才封的将军。” 大祁的兵制为军户制,一多半都是被罚没的犯人。休养期还好,日子与平民无异,一旦朝廷准备出征,军户家里就要每户出个兵丁,父死子替,五十五岁才能退伍。除非是有爵位的家族能让皇帝赏个面子,以后能有个从文机会,至于其他军户,永生永世都不能脱离军籍。 从军不是个清闲活儿,好在叶二郎有个品级,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叶央想得更多,那些从生到死都不能脱籍的军户过的太惨,得寻个妥善的解决之道。 不过主意也不是说想就能想出来的,眼下的任务,还是送走叶二郎。 军户制唯一的好处是募兵时不费事,说该谁家出丁便必须出,逃避服役是个很重的罪名。队伍整顿的时间比叶央想的短许多,那日是个难得的朗秋,天蓝得空旷,日头才升起,前去西疆的大军整顿完毕,列阵出城。 西疆近来无战事,库支人在雁冢关外,却时刻准备着进攻,大军越早赶到便越好。大道上熙熙攘攘都是送行的人,东西两市反而冷清了,除了军户家的娘子,普通百姓亦有之。脸上的表情或是泪水涟涟的担忧不舍,或是惆怅感慨的长吁短叹,也有满怀希望的坚信,坚信他们一定会赢。 叶二郎轻衣快马,走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将士中间显得分外俊秀,含笑四顾人群,又收获了不少小姑娘的秋波。按照惯例,每回大军离城,主要将领都要站在队首,叶二郎本来没这个资格,但祖上军功深厚,也就破了一回例,走在将领身后的第四位。 全军上下暂时听命于三品的归德大将军,等到西疆后再交接到邱老将军手里。现在归德大将军骑着枣红骏马又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子——太过分了这个!小姑娘怎么不给他扔香手帕呢? 征战前的紧张不安被无形缓解,日后同库支开战,今天离开的大部分将士不会活着归还这件事,似乎也没人想到了。 围在道路两旁的送行者,一张张脸看过去,叶二郎没发现自己熟悉的。大哥得上朝,三弟得读书,祖母在生闷气,谁也没想着送自己。 ——出门在外摆了半辈子的排场,临了临了居然走得如此萧条!多少姑娘羞红的小脸儿暗送的秋波都抵不上!都快到明德门了,叶二郎越想脸色越难看,恨恨地咬着牙,原本提到嗓子口的期待心情也一点点沉下去。 “驾!” 远处有隐约的声音呼喊,和愈见清晰的马蹄声传来。叶二郎心里纳闷,许多年前因为自家妹妹骑马踩翻了半个东市,京兆尹早就下令不准在城中骑快马了,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等到那人接近,他才了然地吐了口气。 ……果然是她。 日光从东侧不带一丝保留地透出来,照亮那人半边身姿,七分英气中有着少女的明媚,正仰起头来。 或许是怕延误时机,叶央远远地勒马停住,略微踯躅后退到路边,归德大将军却有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铜铃样的眼睛打量着她。自己媳妇说的果然没错,叶大小姐惯穿胡服,连怀王宴席上也是那一身,她骑马跑了一段发髻仍不松散,精神地坐在马背上,眼眸灿若星辰,轮廓像极了先定国公,他曾经的上峰。 “此行路途遥远,愿归德大将军得胜而归,将库支赶出我大祁领土!”叶央穿着一身黛色胡服,腰间佩了块通透的白玉,不着脂粉却有种无关性别的逼人美丽,末了礼毕抬头,瞧着叶二郎时表情带了揶揄,“二哥,你那扇子,等回来再跟我要罢,一准儿给你保存得好好的!” 至今还记得,那块玉共有四块,雕刻的工匠是他找来的,归德大将军一时回忆翻涌。叶央这两个字,在军中可比贵女圈响亮多了。如果可以,他更想要叶大小姐当部下。 女人怎么能从军呢?意识到自己冒出了多不可能的念头,他回神时已经看见叶央下马,恭恭敬敬地抱拳。 秋日微寒,她的额头还冒着细密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