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还和两年前一样年轻,眼角上挑,看什么都带着漫不经心的揶揄味道,现在也有些感伤,很不习惯告别的氛围。 “我,我走了,有缘再会。”师父别过头去,不让叶央看见他的表情,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衣袍摇晃出一道红色影子。 叶央站在原地,头顶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满目茫然。 就像师父感叹的,已经……两年了啊。 两年前,她还是个程序员,刚升职为技术部门的主管,然后意外横生,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正赶上敌军入侵,城破失守。 连重新开始第二次人生的机会都没有,本来叶央以为她又得接着投胎的时候,是满脸不正经的红衣师父救下她,逃到这个小山村,虽然三五日才出现一次,可从没让她挨饿过,还教她功夫,一副老熟人的口吻和她说话。 叶央知道,师父认识的那个“叶央”早就死了,却不愿意舍弃这份温暖。 师父说过很多次,他只是暂时照顾叶央一阵,等到战事渐息,叶央是一定要回自己家去的,她还有一些亲人在京城。 现在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她心里除了失落和不舍,还有…… “师父,师父你回来!倒是给我留点银子再走啊,没钱我怎么回京城!”叶央在树林里拔足狂奔,但一直没看见那个嚣张的红色身影。 片刻后,叶央背着个包袱出现在进城的小道上,步伐拖拖拉拉,表情死气沉沉,一身蓝色粗布的衣裳也蒙了层灰。 “跑得倒挺快。”走到城门下时叶央抬头,看看楷体的晋江城三个字,又嘀咕一句,快步往城里走去。西疆战事对平民生活的影响已经减弱了很多,街上来往的人不少,叶央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找了个茶摊坐下。 从山村到这里,她搭了辆牛车,舒适感几乎为零,花费却相当高。师父粗枝大叶惯了,走之前也不说把东西准备一下,连点银子也不给,她只能把这两年存下的钱都带上,零零碎碎清点一番,还不是个小数目。 但此处距京城千里之遥——还只是叶央的估算,哪怕骑马耗费的时间也不短,更何况,她身上的银子买匹马够,但买草料就不够了。 人要吃饭,马也要吃饭,想要走快点就要好马,好马就要配上等草料,这又是一笔开销。 要不还是算了?与其翻山越岭,不如就地开展新人生。 这个主意刚一冒出来就被叶央否决。那个已经死了的“叶央”如果知道自己千金之躯如此埋没,一定不会同意她的做法。 “来碗茶,再要两个包子。”叶央敲敲桌子,等着东西端上来时继续琢磨,向茶摊老板询问,“最近城里有去京城的商队吗?” “姑娘要上京?”面相踏实诚恳的老板多打量她几眼,心中不免疑惑。少女出远门没个亲人陪着,这事儿可不多见。 叶央含糊地应了一声,倒是坐在邻桌喝茶的一个男人插嘴道:“我表兄刚从京城回来不久,那地方……啧啧,热闹得很,遍地都是贵人,他还赶上承光寺每年一次的放河灯呢,咱们这种小地方可比不了。” “哦,放河灯?你快说说。”叶央爱答不理,倒是茶摊老板来了兴致,连连追问。 见有了听众,那男人继续道:“两年前,库支大举入侵,西疆雁回长廊六城接连失守,难民都逃到咱们这儿了……守城的定国公你知道吧?” 老板点头,“叶将军嘛,整个大祁谁不知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开了,谁也没回答她到底有没有回京的队伍,叶央默默低头吃着包子,也不插话。 如今是大祁朝的建兴十五年,前朝因天子昏庸任信奸佞致使朝堂不宁,加上连着大旱三年,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反了。本朝太-祖皇帝并非平民出身,是手里有兵权的正经贵族,在四海动荡中顺势而立,定国号为“祁”。 可惜前朝多年外忧内患,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过来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