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要想瞒他是不能够的。她得想想拿什么来应对他,这时候不管何种借口都不能让他消疑,似乎只有把原委说出来,再加工一下,让佟家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一种无奈,或许能够暂时蒙混过去。 她冲他肃了肃,“您先别生气,听我和您解释。您这阵子不在京里,好些细节您不知道。就您先前说的广储司的案子,万岁爷震怒,原本是要借机开发佟家的,我找了圣驾跟前的陆润替我说了一车好话,才把这次的风波平息下来。我和阿玛商量了,近来万岁爷不信任佟家,这时候要是不做点什么,我们在内务府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六爷也不愿意看着佟家一败涂地吧?送我妹子进宫,家里人何尝舍得,可是不这么做,佟家一旦倒台,就不能再为六爷效命了。至于您说的抬籍,我们从来没想过。我妹妹进宫不过是个常在,到如今也未进过幸,万岁爷对咱们还是三心二意,这个咱们心里都知道。眼下是不求扬眉吐气,只求能自保。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六爷再误会我们,那可委屈死奴才们了。” 他看她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掂量的神情,暗里赞叹好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皇帝信不信任他们,他自有论断。但是把人送进宫,就是给皇帝开了扇天窗,随时可以借由这个名义,把佟家从镶黄旗拽出来。自作聪明,把别人当傻子,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追究也晚了,还不如来谈谈以后。 “如果皇上抬了佟家的旗籍,那可怎么办?眼下趁着还有说话的余地,咱们商量商量,如何让佟家继续留在我手里。”他抱着胸,肩上金丝夔龙绣,在远处灯火的映照下跳跃出金芒。他的脸半在明处,半在暗里,“你同我说说心里话,佟家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还愿不愿意留在镶黄旗?” 怎么说?说不愿意吗?颂银违心地应个是,“我们是六爷的奴才,祖祖辈辈都是镶黄旗的,自然愿意留下。” 他还算满意,曼声道:“既然如此就好办了,三姑娘进宫不过是个常在,位分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你成了我的嫡福晋,皇上还有什么理由给你们抬籍?把我的福晋一家子拨到他那儿去吗?这话可说不通。” 颂银发现事态变得很严重,是她疏忽了,竟然给自己下了这么个套!她心存侥幸,以为豫王福晋的位子是留给更有用的大臣之女的,没想到这位亲王不按常理出牌,真预备要娶她了。现在怎么办?推脱还来得及吗?赔进一个让玉是无用功,自己仍旧难以幸免。她想起容实,想起他的同心玉,那块玉牌在她的胸口温养着,她不能辜负他。 她壮了壮胆,好言好语地劝谏他,“您这样,不是摆明了和皇上争高低吗,叫人怎么瞧?” 他说:“那又怎么样?” 她被他回了个倒噎气,连皇帝都不怕得罪,还有什么能阻止他?她又试着说:“您想好了?就这么公然的?” 她加重了“公然”两个字,他还是淡淡的,“我喜欢一个女人,碍着他什么?走,”他上手来拉她,“跟我去太后跟前,我这就要请婚。” 他扣住她的手腕拖拽她,颂银失措之余手里的盖碗落了下来,匡地一声砸得四分五裂。她简直像上刑场,撅着屁股刹着两腿告饶,“六爷您行行好,我不……我不去……” 他很生气,嘴里说得好听,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越是得不到,越是抓心挠肺想要。他拖她不走,厉声道:“为什么不去?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颂银慌不择路,脱口道:“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了?你给我做媒,难道是说着玩的吗?这会儿要抢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被底下旗奴反将了一军,终于彻底被点燃了。 他怒火正炽,生拽不动就要上手扛。但满人女子不像汉人小姐,讲究端庄贤淑。这个民族本来就是马背上的民族,女人旗袍底下穿裤子,只要愿意,可以和男人一样拉弓练布库。阿玛虽然生了四个闺女,教养却和男孩儿一样,除了读书识字,家里还请了一位善扑营的一等扑户做师傅,所以颂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懂得扳他的大拇指,迫使他松手。 她要是不反抗,也许他只是存着逗弄的心思。结果她把布库的招儿使出来了,这就触怒他了。他们当阿哥的时候一天几场摔跤,雷打不动。她既然和他使蛮劲,他觉得没什么可客气的了,下盘一扫,反手扣住她的脖子,一拳就朝她面门袭过去。 颂银想这回要完了,非把脸揍成大饼不可。人遇危险有个闭眼的本能,她把眼睛闭上了,心头一片绝望。可是等来的不是斗大的拳头,是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紧紧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慌忙睁眼看,面前是豫亲王放大的脸,近到什么程度呢,他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每一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