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库丁因为过于流利地交代了自己的行踪,且没人证实,所以可以大做文章。鞭刑过后不承认,没关系,他扔了鞭子扑扑手,“传锡蛇吧!” 锡蛇是一种酷刑,拿中空的锡管绕遍刑犯全身,往管内注沸水。锡管的两头开口有大小之分,上面的大些,下面的小些。持续注水,排得慢,势必从顶端的口上溢出来,如此浇遍全身。这是种相当狠毒的刑法,一轮下来,松开锡蛇时皮肉会粘在锡管上一同带下来,等于是活剥,神仙也救不了。 颂银被吓坏了,她以前只是听说,没有见识过,看见侍卫当真请来刑具时,连站都站不住了。难怪他让她别上后头来,让她在前衙等消息,她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简单无害。一个从小顽劣的人进了粘杆处,不学一手整人的好本事,简直愧对他的天赋。眼下怎么样呢,他是为了替她出头,是为了帮她。可她还是害怕,哆嗦着身子,无力招架。 她怕,那些受审的人当然也怕,终于带着哭腔大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小的干的,都是小的干的……” 颂银一激灵,脑子清醒过来,有的时候的确需要这样的手段,太监忍辱负重,简单的刑罚对他们不起作用。只有下狠手,打到他们怕为止,才能从他们嘴里掏出真相来。 她长出一口气,垂手立在檐下。本想听后续,容实的做法很奇特,其余的人居然就那样遣散了。然后听他轻笑一声,“早早儿招了,也免受皮肉之苦。”招呼边上太监把人放下来,那两个库丁已经成了血葫芦,倒在地上一滩烂泥似的。他冲贴身的两个侍卫班领抬了抬下巴,“剩下的交给你们,务必把赃银的下落找出来,好向万岁爷交差。” 那两个班领应了个嗻,他方转身出来。垂首打量衣裳,发现有血迹溅身上了,印着月白的曳撒,十分的刺眼。他懊恼地咂咂嘴,抽出汗巾拂拭,好在绸子不那么吸水,略擦了擦,只余淡淡的一点痕迹了。 猛一抬头,发现她就在外面,他有点慌,“你怎么来了呀,怎么不听话呢!” 颂银尴尬地咧咧嘴,“我在前头等急了,想上后头来看看……都审完了?东西的下落呢?” 他说:“下落会有的,太监运东西像老鼠搬粮似的,东一点儿西一点儿的往外倒。要是全在宫里,一下子就能找出来,可要是运出宫了,追起来且要费把力气。” 她点了点头,抬手抹抹额上的汗水,讪讪道:“我先头看着,担心屈打成招呢。” 他没说话,其实让她料着了,的确是屈打成招,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库丁偷的。 他之前面见皇帝,圣意显而易见,确实有罢免佟佳氏的心。库里怎么会少东西?他早就想过,底下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有皇帝授意,有心弄出这么个陷阱来让他们钻。她去求陆润,陆润就是干净的吗?他宣旨,跟着出入广储司,出了事却没谁敢传他过审,所以皇帝的用意他未必不知道,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临时改了主意,才将案子交由慎刑司查办。 慎刑司查办,真想找出赃物几乎是不可能。皇帝会承认自己盗了库吗?帝王的威严何在?所以命他协理,知道他机灵,可以无中生有。于是那两个倒霉的库丁顶了缸,罪名就落在他们身上了。接下来得想法子解决亏空,这皇帝也有意思,不拘他们谁出这笔钱,他算是稳赚的。做皇帝做到这种程度,也真抠得可以了。 可这事儿他不能告诉她,要是让她心里有了芥蒂,向豫亲王那头倒戈怎么办?他得守住,免得里外不是人。至于钱的事儿,他有私房,除了现银一千二百两,杂七杂八的猫眼儿、碧玺,合起来再有个三五千两的也就差不多了。 讨房媳妇不容易,下这么大的本儿,还不能说,得瞒着所有人。他是觉得皇帝既然能放弃这回的大好机会,那么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佟佳氏应该是安全的。坑了人,还要别人心存感激,这就是皇帝的如意算盘。他等着颂银父女的忠心报主,所以颂银不能有任何情绪,一不小心上了脸,又要惹得皇帝生疑了。 他只有切切叮嘱她,“皇上那里话一定要说到,多谢主子宽宥。如果他死掐着,佟家这回起码是个降阶的处分。” 她嗯了声,因为不知道那么多内情,人很轻松,连走路都带着风,一面笑道:“我记着了,明儿散朝后就面圣,不拘东西能不能追回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