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值了,哪怕时候短点儿也成呀。偏弄得一板一眼,我瞧他就是懒,什么都让闺女干,自己可清闲了。” 颂银只是笑,当初她接替金墨的时候她们可不是这么说的,自己的小主子接掌了家业,顿时腰杆子粗如水桶,“风水轮流转了,这回可轮着咱们喘粗气儿啦。你好好的,跟着老爷学本事,不说赛过大姑娘,横竖不能比她差。老爷才没了膀臂,难过着呢,你要听话,要勤恳,不能惹他生气。如今佟家就靠你啦,你往后是当家的,再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了。” 她们说的是实话,父母虽不偏颇,但总有照顾不及的时候。比如原先金墨是全家的中心,因为她是长房长女,受的眷顾比她多。她行二,不上不下的最不受重视。要不是金墨没了,她应该也像让玉似的,年纪到了,筹备筹备就嫁人了。 这回病,其实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为了回避郭贵人的事,还是告了假。她阿玛也传话回来,说那位小主的确是有了,万岁爷吩咐不许宣扬出去。郭主儿头回不肯侍寝的消息,满紫禁城都知道了,这回就借着这个由头,说她又冲撞了万岁爷,万岁爷龙颜大怒,把她扔进景祺阁禁足了。 既然打入冷宫,就用不着特意照看了。明面是这样的,暗地里呢,阁内看守的太监和一个随身的精奇身上都有功夫。和外面隔断了,厨司送去的东西一概不用,她有自己的小灶。侍卫每天宫门一开,趁巡视的便利往里头顺东西,确保吃喝上安全,剩下就没什么要紧的了。颂银上值后经过那里时看一看,郭主儿气色更好了。一个人精神上折磨着,好比生活在炼狱里。她不喜欢皇帝,从一开始就排斥,听见翻牌儿简直要了她的命。现在有了身子,搬到景祺阁来,忽然觉得世界清静了,还像做姑娘那会儿一样,太阳没照到脚尖的时候坐在花树下喝茶、下棋。等日头高了挪回屋子里,睡觉、绣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我要是个爷们儿,这辈子肯定打光棍。”她拉着颂银说,“一个人多好呀,用不着察言观色,也不用委屈自己。” 颂银闲在地和她聊着,“万岁爷对您不好吗?也关心着您呐。” 郭贵人撇唇一笑,“关心我?关心皇嗣才对。”说着调整一下坐姿,掩着嘴窃窃说,“您知道我为什么怕侍寝?” 颂银尴尬地摇摇头,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她说内/幕消息了,结果她一开口还是吓着了她。 “皇上不正常,他心里有病。我原本不懂那些个,是我的嬷儿告诉我的。男人和女人行房,进的是生孩子的那个地方,可万岁爷他不是。”口没遮拦的郭贵人也臊红了脸,往身后指了指,“他跑偏了,喜欢后头。” 颂银大惊失色,脸红心慌忙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好主儿,千万不敢乱说,这是妄议,要掉脑袋的!” 郭贵人眨着一双大眼睛说:“我就告诉您一个人了,连我嬷儿都不知道,您别怕。” 颂银情愿从来没有听过这话,要是能像扫地似的全清扫了多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愿意管这些个。可既然知道了,难免又要猜想,皇帝这么多年来子嗣稀疏,难道就是这原因?他和陆润是否确有其事?无论如何,郭贵人这里是要叮嘱好的,“事关皇上的脸面,如果想安安稳稳活着,就把它烂在肚子里,梦话都要绕开了说,小主儿记好么?” 郭贵人见她神色凝重,发现自己这回真的不知死活了,顿时有些害怕,抓着她的胳膊说:“小佟总管,你能替我守住吗?” 颂银叹了口气,“您放心,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从景祺阁辞出来,赶紧强迫自己忘了,秘密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她也怕自己一个闪失说漏了嘴,到时候小命难保。 站住了定定神,放眼眺望,夹道狭长,两面红墙笔直地分割开了天幕,只看见窄窄的一溜蔚蓝。还有好些事儿要等着她干呢,她晃晃脑袋,提袍过了景运门。刚上乾清宫天街,正碰上容实从后左门出来,看见她就笑了。宫里不得喧哗,他抬手挥了挥,举止热络,像多年没见的老友乍然相逢。 他的笑容能感染人,带着点儿痞气,但是纯真自然,不像豫亲王似的,让人不得不心存提防。两个人商议定了要在人前装样子,于是没有半点抵触的情绪,颂银上前和他打招呼,“忙什么呢?” 他说:“过两天万岁爷要巡视西山,沿路的警跸要提前筹备起来,光忙这个了。你打哪儿来?” 她往东六宫方向指了指,“上四执库去了,皇后的朝珠要重串一盘,我去看看筹备妥当没有。”见他的乌纱下汗水氤氲,从袖里抽了帕子给他掖掖,“洗把脸再忙吧,大中午的,略歇一歇。” 容实却呆住了,他没想到她温柔起来是这样的,仿佛一只手在他心上挠了一下,他连喘气都快忘了,结结巴巴说:“妹……妹妹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