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我是种下了,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又从井里打了点水,陡然发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他便趁娘好的时候,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但是另一个实在太坏,她会装成好的那个,等顾晏生接近了再伤害他。 顾晏生怕死了,也恨死了,恨不得她死! 他知道他娘得了病,里面坏掉了。可他没有办法,救不了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什么人会有两幅面孔? 坏的时候像不认识他一样,处处都想要他的命,来保全自己。 但是好的时候又会很耐心的抱着他,教他认字,和他下棋,把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蛊毒之术交给他。 还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她。 哗! 顾晏生将自己打来的半盆水倒在脚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搬了个小板凳晾了一会儿,干了便穿上鞋子,洗洗手进屋做饭。 烟囱里很快冒起白烟,顾晏生自己吃的简陋,饭很快做好,像往常一样,一半自己吃,一半留给他娘。 他吃饭也闲不住,捧了本书看,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与他娘交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想起他娘送他的匕首。 说是给他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用来削削土豆水果。 刚刚好像用来切了萝卜没洗? 他匆匆进了厨房,看到那把匕首安然无恙躺在案板上才放松下来。 用衣摆擦了擦,又嫌不干净,拿去水井边磨了磨。 这把匕首是苗疆的师傅做的,已经死了,只此一把,珍惜异常。 尽管老是被他拿去切菜切果子,刀的表面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豁口,也不会生锈。 正午的阳光有点威力,直射下来竟觉得有些发烫。 顾晏生磨刀的手一顿,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明显感觉远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是谁? 他回头看去,一眼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墙根,差点被干枯的稻草挡住,只隐隐约约露出小半个身形。 红烟红着眼跑来,她速度太快,顾晏生只来得及站起来,便整个人被她撞到,险些摔跤。 “我把他杀了。”她心里害怕,干脆紧紧抱住顾晏生。 俩人差不多年纪,但顾晏生比她高了一点。 “然后呢?”顾晏生拉开她的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红烟明白,眼神不由自主黯然下来,“都被你猜中了,但是我心里好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找来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红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份说不定也知道是他杀了八皇子。 “我……”他眼神突然变了,从刚刚那种温和变成了冰冷,像盯着猎物一样。 红烟吓了一跳,“冯正……冯正临死前说的。” 冯正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中毒八成跟顾晏生有关,便将他从头骂了个遍。 说得可难听,红烟全程听了进去。 “冯正还说了什么?”顾晏生擦了擦匕首上的水珠,脚下微挪,离红烟更近。 红烟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有了,冯正还没来得及说其它的就死了。” “是吗?”顾晏生盯着她的眼睛。 他从小学会察言观色,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只看到了红烟眼里的不解,期望,没有心虚。 “嗯。”红烟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俩人离的极近,顾晏生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她退一步,顾晏生就走一步。 “这把匕首是我母妃送我的。” 那匕首冒着寒光,被他握在手里,刀面朝下,红烟的哥哥参了军,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