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眼。 赵宁单手扶着头上哗啦啦作响的冕旒,亦步亦趋的稳住身型往前走,从宣德门,顺着红毯,过了武华门,走过一个又一个台阶,一路迈进空旷的大殿,歪歪扭扭的身子,很是滑稽。 立在下头的不少大臣们,瞄一眼赵宁,摇摇头,不屑的表情,三两个的靠近,窃窃私语。 不用猜也知大抵都说了什么,无非是些编排她的话。 赵宁心情不好,起床时就发了好一通脾气。 天气凉,她又贪睡,今儿又要早起,秋樱与花枝哄了好一会儿都无济于事,她赖叽叽的扯过被子盖住头,闷声威胁道:“谁扰本宫的美梦谁就是本宫的敌人,定要严惩不贷。” 俩人无奈,只得差人去平乐宫请太史淑兰来。 不想,皇后还未到,骆言倒是先来一步。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秋樱与花枝先退下。 他在暖炉边站了一会儿,直至散去身上的凉气后才敢上前,坐下,扯了扯赵宁的被子,哄着道:“可是要我给你穿衣服?” “你滚开。”声音不大,稠稠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看来宁儿真的是要我伺候着才肯起床啊。”他说着,作势要起身去唤丫头,差人将龙袍端进来,不想赵宁眼疾手快,瞬间掀开被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眨了眨睡眼惺忪的杏眼,像只迷失在人间的萌鹿,乖巧又懵懂的模样。脸颊睡的红扑扑的,哼叽着求饶道:“时辰还早着呢,言哥哥让我再睡半刻钟可好?” 粘稠的小奶音儿,尾音带着卷儿一样,无形中勾的人心肝一颤。 骆言终于明白,为何一向禁欲冷漠的赵岘,会对赵宁如此欲罢不能了。 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韵,才是致命的吸引。 骆言视线下移,不敢再看她,狠心道:“要准备的事情太多,现在必须得起!” 懒觉没睡成,起床气自然大了些。 又碰到这样的鬼天气,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她方才走路时,脚下打滑,不小心踩在了袍子上,险些摔倒,惊呼声有之,倒吸声有之,嗤笑声更有之。 赵宁哪里气得过? 就算草包了些,可好歹也是北燕的王,这帮老贼们太欺负人了。 赵宁本打算随便找个由头将耻笑她的工部侍郎董炳文打个二十大板出出气,不想,她说一句,董炳文否一句,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呵呵,老虎再瘦也不是病猫。 赵宁彻底发了火。 她起身,抓起手边的热茶杯直接甩在了董炳文的脸上,饶是如此也不解气,她转了一圈,又瞧见小于子手中的浮尘,眼神示意他拿过来后,一手握着浮尘把柄,用带着流苏的那一头,猛戳他的脑门。 冷面质问道:“常连河去年发了大水,兴修堤坝花了三十万余两银子,堤坝呢?你给吃了?还是修你家门口去了?永昌公主府的府邸要修缮,朕还是太子时便有所听闻,国库拨款只万两,现在呢,花了多少了?那是你娘么?拿着百姓的银子去孝敬?京郊一带的富商家里,哪有一户不漏税?为什么?告诉朕,你拿了他们多少好处?” 董炳文被逼的连连后退,被骂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敢吭声。 “说话,哑巴了?刚才怼朕的那股劲儿哪去了?” 赵宁徒然增大了声音,吓的董炳文一愣,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瑟瑟发抖的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其实,这也不怪董炳文,谁叫赵宁之前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谁说什么她都能一笑而过,以至于给人留下了好欺负的假象。 自打性子变了后,她也没什么机会再接触这群大臣,所以拥护赵岘的、曾经三五不时便挤兑她的人,只以为她还像从前一样好欺负。 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江山都换了人,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赵宁抬脚,本想朝着他脑袋狠狠踢上一脚,想了想,又放下了。 说到底,她也不是狠辣之人。 回身,刚欲坐回龙椅之时,想了想,脚步一顿,又转过来,最终还是朝着他的脑袋踹了一脚,直至将人踹翻在地。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就得拿出些魄力来,婆婆妈妈,怎能成大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