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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九七窍玲珑心


己的道。

    于太傅曾想教我们即使对师长也不可盲从,要敢于同他论道,不辩不明。甚至还会故意讲错,等着我们指出。但只有阮雁从不争辩,因为他说,师长就是师长。

    旁人在被欺骗,被蒙蔽之后觉得,偶尔逾矩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人总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中间的灰色地带。

    但阮雁不是这样理解的。

    几次之后,他就自行退出了于太傅的课堂。我问他为何不来,他说:因为于太傅不堪为师。”

    萧齐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于太傅怎么可能容忍他这样猖狂?阮雁那时怎么敢这样下于太傅的面子?”

    魏怀恩一靠在他身上就好似没了骨头,平时行止坐卧皆有仪态的嘉柔殿下懒猫一样贴在自己的心腹内侍身上,眯着眼等他为她梳理发髻。

    “谁让他有一个好姐姐呢?阮雁的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但是他姐姐却是一个人物,嫁与陆重之后不仅在京城各府女眷中长袖善舞,连宫中的娘娘们都喜欢召她进宫。

    所以于太傅到现在都对阮雁这个好学生念念不忘,打心眼里可惜当年阮雁欲从先贤之道游学天下,虽然成就了一身落拓不羁却举世无双的才气,却再不愿踏入官场。”

    “可是你说了这许多,我并不觉得阮雁能对我的殿下有什么威胁。哪怕他是山中神仙,既然无心朝堂,又能影响什么呢?”

    萧齐一手为她梳着发,一手环在她腰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压迫伤处。

    “若是他一直如此自然毫无威胁,我相信他内心秉承的都是一些非常好的信念。所以再怎么样他都会是一位虽说恃才放旷不爱拘束,却一定爱护学生严谨治学的好山长。

    可能你见他第一眼的时候也只会觉得他是个狂生,而且有点奇怪?”

    魏怀恩往他怀里拱了拱,嫌他身上肌肉太硬,又想伸手进他衣衫里摸一摸。

    萧齐分不出手捉住她作乱的手,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回答她。

    “是,我在玄羽司这些年,还从未遇到过如阮山长这般什么都不在乎,连嘉柔殿下的车架也照拦不误的浑人。”

    “就是啊。这种心思纯净之人是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的,其实他只是为了让书院安宁,学生不被打扰。也不用和他计较,毕竟这里算是他的地方,

    只是该警惕还是要警惕的。他那样玲珑剔透,又那样洞观世事,现在倒是无所谓,只要他秉承的信念还是白色的,那么他不会坏到哪里去。

    但是你也知道,这世道永远都容不下这种人,一旦到了他逃避不了,也无法用任何理由来解释那些他忍受不了的事情的时候,就是他人格崩坏的时候。

    因为他会彻底以另一种方式来解释他的道。就像止戈为武,本意是避免战争。但是怎样避免呢?

    连年战火的时代里,要么让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要么就是把从士兵到铸造工匠,从将军到君王,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当作是兵器,杀尽他们才能真正结束战争……”

    萧齐呼吸滞了滞,忽然明白了为何旨意和法条皆不是由玄羽司决定,却总有言官日复一日上书要求废除玄羽司。

    魏怀恩继续说着:

    “……这种想法很激进,甚至比恶还要极恶。而且你永远无法去劝服他们。

    因为这种人太固执太倔强,认准死理绝不转移。信念一旦成了信仰,你就不可能让这个人随随便便就背弃自己一生以来所秉承的信仰。

    所以如果阮雁这种人信仰崩塌,就一定会转向这种恶。而且除非杀他,不然毫无办法。

    因为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已经永远都没有善了,所以他们就是守护世间秩序最后的修罗菩萨,只要杀光所有人,就不会有任何人在这个世界受苦。”

    萧齐把最后一根发簪插进了她的发髻里,不知为何手抖了一抖,歪了。

    那你呢,魏怀恩。你把阮雁看得这样透彻,这样清楚,你又是哪种人呢?

    他在心里问着。

    我现在的心思,又被你看出了多少呢?若是有朝一日……你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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