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婉拿着毛巾,见他像个孩子似的无理取闹,心里无端的又是一软。 曾经他是孩子的时候,她是常给他擦头发的,那个时候她把他当她的孩子,虽然她比他只大了三岁,虽然后来他的身高远远凌驾在她之上,可她从来没把他当成男人,也没把他当成外人,她一直把他当成家人,当成她最亲近的人,虽然她对待那个时候的六个将领从不偏心,可到底,他是她选中的人,她对他自然要更好一些。 只是后来,他加冕了帝冠,也渐渐长大,她就不再给他做擦头发的事情了,他亦没再要求过,他的身边有了更多的宫人照顾,他的帝王威仪渐渐显露,大概他也知道,那些事情,他再也不能开口,而她,也不会再帮他做。 可现在,他说的毫无负担且极其的自然而然,而且,似乎很笃定,她一定会给他擦。 聂青婉撇嘴,倒没有再拒绝,接过毛巾,将他的长发用毛巾包裹住,慢慢地擦拭着。 七月的天,外头的气温也高,不用聂青婉擦,殷玄的头发都干的快,更不说聂青婉还一直在给他擦了,所以不出半个钟头,殷玄的头发就干了。 头发一干,聂青婉就嫌弃地将殷玄推开,然后毛巾往他脸上一甩,站起身,走到对面,将桌子上的荷包篮子提起来,进了屋。 殷玄默默地拿开脸上的毛巾,看一眼聂青婉离开的背影,笑的像一朵盛开的大喇叭花。 随海挂好门楹和门匾,过来向他汇报,见他笑的那个荡漾劲,随海额头又抽了抽,想着皇上你又在丢人现眼了。 随海轻咳一声,说道:“少爷,都挂好了。” 殷玄含着笑地嗯一声,让随海进屋去拿玉冠,帮他把头发扎起来,随海听了,赶紧进屋,拿玉冠,虽说是玉冠,却只是寻常世家男子们戴的那种,不会太扎眼,却也不会太低俗。 给殷玄将头发扎整齐后,殷玄站起身,把手上的毛巾甩给随海,他背起双手,去门口,看门楹和门匾的效果。 看完,觉得很不错,就进屋,把坐在屋里绣荷包的聂青婉拉出来,让她也看。 当然,拉聂青婉出来的时候殷玄顺便也拿了一把伞,帮她撑着,以免她被阳光晒着了。 聂青婉站在门前,背后是万顷雅水河,河里盘踞着千千万万只乌龟,大的小的泊在河间、池边、壁滩上,或缓慢爬行,或缩头晒着太阳,或伏在潜水里,任水浪拍身,而前方是男人用他那有力的笔锋写的攥金大字,气吞山河,风姿飒爽,缘生居三个大字,镶在高高的门楣上,份外醒目,而在那门楣下面,也用攥金字体写了一个齐头,叫缘定今生。 今生么。 聂青婉垂了垂眼,清淡的目光从那门匾和齐头上落下,看向大门两边的楹联,看完,她冲殷玄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进了屋。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殷玄压根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见她又进屋了,他赶紧拿着伞追着跟进去,当大伞撑在她的头顶,挡住了那日头烈阳后,他在后面扯着她的衣袖,问道:“你不喜欢吗?” 聂青婉道:“没有。” 殷玄道:“那就是喜欢了?” 他冲上去,拉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笑着说:“我也很喜欢,缘定今生这四个字,你觉得是不是特别适合我们?” 聂青婉听到这里,往前走的脚步倏地一顿,她扭过头,看着他。 殷玄也看着她,这一刻,他的眸色又深又黑,虽然眼角依旧带着笑,可那心机的帝王眼里却藏了太多太多的城府。 他在试探她,亦在向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聂青婉长久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黑伞遮住了阳光,亦遮住了炽热,他与她立在这被隔绝的一道黑伞底下,形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想要得到心爱女人认可的男人。 聂青婉又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路面,说道:“有缘也得有命享受,没命,什么缘都是白搭。” 殷玄听得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说就算真有缘,他也没命来享了,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他又问一遍:“你觉得这四个字适不适合我们?” 聂青婉短暂地顿了一会儿,说道:“挺适合。” 殷玄趁机说道:“你既觉得适合,那就说明你也接受我们今生的缘份了,那你不能拒绝我。” 聂青婉没听懂,挑眉问他:“拒绝你什么?” 殷玄低咳一声,眼角默默地移开,耳根染上一丝红,轻声说道:“晚上,不能拒绝我。” 说完,把伞往她手中一塞,跑进了屋。 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