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略微停留之后,缓缓移到了门边,然后轻抬右手,敲在了门上。 “笃!笃!笃!” 敲门声响,霎时惊醒了胡思乱想的阿四。 她瞧了瞧夜色,暗想是谁会在此时找自己,难道是苏...... 想到此处,阿四翻身而起,一面整理仪容,一面努力拉长了脸。然后,满眼不耐地打开了门。 门外却不是苏幕遮,甚至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她明明身为女子,却一身劲装,腰悬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冷声说道,“阿四姑娘,我家太子妃娘娘有请。” 夜浓天寒,阿四再次见到太子妃的时候,她却正在修剪花枝。 锋利雪亮的剪刀扣住细小的枝条,“咔擦”一声脆响,那盆中的木枝便一分为二,横躺在烂泥之上。 “啊呀!”太子妃一手捂了捂嘴,惊叫一声道,“本宫一时手滑,竟然剪错了!” 阿四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却听她摇头叹息一声,继续道,“可惜啊可惜,本可抽芽、开花、结果,茁壮成长。却不料本宫手一抖,竟害你夭折于此。唉,也怪你命不好,长在哪儿不好,偏偏要挤破脑袋进到这天家来......” 说完,她将剪子一放,无限怜悯地回过头来。 “哟,阿四姑娘,你来了?”太子妃似乎这才发现阿四的到来,上前几步,笑道,“你也真是,来了怎一声不吭地站着,好歹也是相识多年的旧人。” “阿四不敢,不知娘娘召唤,可有何急事?” “狗东西,一个个都瞎了眼不成?愣着作甚,还不将那绣凳搬上来!”太子妃却不正面回应,转身朝着一众丫鬟高声怒喝。然后,她一反之前的针锋相对,亲热地拉住阿四的手,和颜悦色道,“来,先坐。” 阿四心中冷笑不已,也不说话,便只冷眼旁观,端看她作态到几时。 太子妃一番指桑骂槐,却见阿四正襟危坐,面不改色,便也停了下来。她摆手挥退身侧侍从,抿了口茶,缓缓笑道,“两日不见,阿四姑娘愈加淡定从容,颇有已故封太傅之风啊。” 庄瑶不愧是手腕高超,轻轻一句话,便狠狠戳中了阿四的痛处。只见她脸色一沉,眸中闪过浓浓杀意,连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太子妃庄瑶却不急不缓,幽幽道,“哟,这是生气了吗?唉,果然有了新的靠山,便又不一样了啊!” “你想说什么?” 阿四咬牙切齿,庄瑶却噗嗤一笑,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道,“行了,你与本宫也算相识多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话说回来,鲁南苏公子虽比不上我们殿下,却也是天下女子心中的好男儿,阿四,你这次可要惜福啊......” “你胡说什么?”阿四气得一跃而起,指着庄瑶的鼻子,怒气冲冲道,“庄瑶,莫要以为我怕你!” “啧啧啧,”庄瑶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呵呵一笑道,“苏公子抱着你穿过半个行宫,又在住处待了一个时辰之久,这孤男寡女的......” 阿四见她欲言又止,挤眉弄眼的模样,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却终究深吸一口气,嗤笑一声,道,“庄瑶,我阿四不聪明,却也不蠢。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说到此处,她故意顿了一顿,见太子妃庄瑶面色陡变,才接道,“啧啧啧,说起来的确挺丢脸。堂堂左相千金,竟沦落到给男人下药,来行苟且之事的下场。最最让人掩面的是,你这药下了,人也到了,人家七皇子却宁可叫来御医,也......不!要!你!” “放肆!”太子妃也倏地站了起来,横眉怒目半晌,最终却又莞尔一笑,道,“那又如何,七皇子登太子位,最后还是娶了本宫。要说最可怜的,应该是你才对!” 说来也奇怪,以前每每提到过往,阿四总有刮骨剥心之痛,如今却只剩下惆怅与枉然。于是,她不怒反笑,指了指庄瑶头上的碧玉簪,又缓缓靠到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哦,真的是我最可怜吗?” 庄瑶浑身一震,继而眯了眯双眼,一字一顿道,“阿四,你敢!” “你敢用潘宁的死来算计我,我又有何不敢?”阿四冷声一笑,道,“你真以为我之前在跟你说笑?我之所以不动,是因为可怜你。可怜你堂堂名门千金,却得不到所爱之人。可怜你堂堂一国太子妃,却只能对着一支碧玉簪以解相思之苦。” 庄瑶的脸色越来越黑,阿四却越笑越开心,同情不已地看着她道,“用尽手段,华妆扮笑,得来的却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唉,可怜啊可怜......” “够了!”庄瑶额头青筋直爆,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潘宁之死,算是一个忠告。阿四,你要记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