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禾望入刺客那携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眼,手腕毫无预兆的轻轻一带,仿佛只是一个自然收剑的动作。身前之人却突兀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音,坠地前鲜血若泉猛然喷涌而出,沾染上草叶。 慕禾执剑而立,看似单薄的身影,却有说不清压制的魄力,手法之干脆果决,更是瞧不出半点仁慈犹豫。 她也曾想,都决定了要做少庄主,自然更想讨得所有人欢心,即便不算喜欢,上次她放过他们,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忍让?她只是想和所有人曾不待见她的人平和的相处。 可说到头都是人善被人欺罢了。 慕禾一贯清澈的眸中无多少波动,扫过面呈惊慌,几分退色的众刺客。和眼前,她第一个手刃的,并不能称之为仇人的人,”把他带下山去。“ 众刺客之中竟无一人想过反抗,小心翼翼的上前,一面死死盯着慕禾,一面将地上的人拖起。面无人色,匆匆离去。 慕容凌如今指使不动栖梧山庄的暗卫,心中急切想动手脚,便召集了一些杀手素质堪忧的狐朋狗友。在慕禾这方寸全失之后,下山时竟还被守卫擒住了。 慕禾第二日被召入栖梧山庄,舅舅坐在大殿之上指过厅下之人,问她,”昨夜是不是这些人向你行刺了?” 人全都换了,都是些生面孔。怯怯的,一脸的苦相。慕容凌坐在旁边,笑意隐隐透着邪气。 慕禾朝之淡淡一笑,才对主座之上的庄主,“记不清了,我也没受什么伤。老嬷忌日快到了,我不想见血,便就这么小事化了罢。” 慕容阁当然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可他怎么会因为这等事公然处分自己的儿子。走一个过场,是为了给她这一少主面子。而她忍让的态度,也能安了他的心。 温珩逢慕容阁之命离开栖梧宫,已经有四天,按着七天的日程计划,他还有几日才会回来。 慕禾原以为这么闹一阵过后,至少会有几天的安宁,可当天夜里便有一枚毒针暗伤了她的膝盖。 一阵正面后,冲突刺客未能落下优势,脸上带着奇奇怪怪的鬼面,却明显比之前的人多几分本事,剑势之中隐隐透着一份熟悉之感,却又带着三分的别扭。 慕禾渐渐毒发,剑法狠戾起来,一剑原是要刺中他的肩胛骨,却不经意瞥见他慌张回袖时,手背上漏出的疤痕。 慕禾心中狠狠一跳,转瞬的迟疑胸口便迎来一掌,连连后退。受到的掌风与体内预发未发的气息相冲突,直叫她生生逼出一口鲜血。 “渝水。”慕禾的气息不稳,全然不顾伤势,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看蒙面人的模样。满脸的不可置信,竟至于傻傻的问出声,“你,你是渝水么?” 那刺客徒然仓皇起来,于原地愣了愣,一言不发,闪身匆匆离去。 慕禾呆滞在原地。 不多时,屋外窗边忽然飘来一阵烧焦的气味,迅速烧窜起来的火苗映入眼帘…… 那时后山的竹屋只有她一个人,哔哔啵啵的燃烧声中,整间屋内都是一派违和的安宁,没有呼救声,亦没有哀鸣。 慕禾俯低身子,以湿手帕捂着口鼻,挣扎着朝门口爬去。屋内火舌蔓延速度远超想象之外,炙热的气浪铺面而来,于毒性下渐渐麻痹的腿脚更是难言的痛楚。种种恶劣环境的加持,从内屋到门口的那一小段距离都成了咫尺天涯。她汗如雨下,思绪理智仿佛都要被蒸干了去,只晓得凭借一股本能的往门口挪去,虽然急切,心中却无多少恐慌。 悲哀的是愈渐力不从心的四肢,让她即便是爬到了临近门边的地方,也无法拉开那扇被从外锁死的门。 渝水…… 竟是渝水。那一瞬,悲哀大于绝望,心疼得无以复加。 面前空气都被烘烤得微微扭曲的时候,门从外被人一脚踹开,连着整块门板砸入屋内,轰然的一声四分五裂的砸碎在地。 突兀的声响极引人注目,慕禾维持着一口气的意识也因为这突然到来的人而瞬间绷到了一个极致,求生本能之下并不是在第一时间拉住匆匆近身之人的手臂,而是将袖口藏着的匕首一翻,对着来者狠狠刺去…… 她那时只是在想,此时此刻在这栖梧山庄之中,哪还有一个可值得她信任之人。 视野之内灼目的火光叫她看不清楚来者,也不知失了力道的那一刀是否命中。她只是感知到有人浑身浸透着冰凉的水,对匕首上携带的杀意不躲不避,仿佛丝毫不介意那一刀可能会予他的伤害,不要命的凑上来,一把死死将她扣在怀中。 “阿禾,是我。” 温珩的声音颤得不像是他自己的,却像是破开云层的一缕天光,让几近干涸的她又有了一丝期盼,和伴随着那期盼、突如其来的恐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