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热闹被突如其来的火势扰乱,归途灯烛有些阑珊。 项桓行至石桥边时已然感到撑不住了,捂着伤口的掌心粘稠温热,他扶着石栏杆定神站了片刻,再抽手离开时,上面清晰的留下一抹带血的指印。 项桓停在湖岸边,费力地坐下。他创口崩开了,须得尽快处理,这一阵子不曾好好休息,旧伤新伤全都反反复复的,一直没痊愈。 他把那一套可笑的行头丢在身侧,解开被血染透了的外袍,微凉的湖风徐徐吹来,夹带着淡淡的腥味。 如果天色没那么暗的话,旁人会很清楚的瞧见面前的小片水域被血染上了极浅的红,涟漪万千的朝四周扩散。 项桓本在专心清洗伤口,突然间,常年征战的习惯让他觉察到背后一串脚步声的靠近。 他愣了下,好似有种说不出的预感,胸腔内的跳动没来由的加快,迟疑了片刻还是讷讷地回头。 弦月半隐入云层里,女孩子正站在几步开外的树下,像朵悄无声息绽放的花,一双明眸在黑夜中辨不出神色。 她居然真的在他身后。 亲眼看见项桓的伤,宛遥还是悄悄地吃了一惊。 起初在街上瞧舞狮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后来项桓挡那一棍子便愈发加深了她的猜想。循着地上的血迹一路找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大概是光线太暗缘故,他瞧着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宛如深红的厉鬼。 纵然只是皮肉伤,久久不愈合也会引发炎症。宛遥终于皱紧眉大步走过去,在少年遍体鳞伤的胸膛前手足无措地站了一阵,才摸出帕子和药瓶俯身去给他止血,忍不住薄责道:“你就不能安分一点,老老实实在家养病吗?” 但项桓却一直不言语,只是垂眸看着她,看着那张涂满了药的手帕被血浸透,深红与白皙的指尖交相映衬。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出手,紧紧抓住宛遥的手腕! 她显然怔住,只听见项桓压抑着声音问道:“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不是么?” 他每说一个字,好像就更用力一分。 “明明还是喜欢的……一定要做到这么决绝吗?” 宛遥试图往后抽了抽手,垂下头,“先把伤口……” 项桓打断她:“不要管伤口了!” 他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好似感觉不到伤痛,只握住她双肩认真说:“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一直都不一样!” 他这番话说得并不算直白,可是少年已经很努力在解释了,他脸色发青,眼睛却像是燃烧着的火那样明亮,一转不转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宛遥望进那双黑而深的眼瞳,思绪却有半刻空白。 冷月清风,岸上的长街是万家灯火。隔着衣料,他掌心的温度一寸寸传过来。 她想起在京城小巷中度过的青涩岁月。 想起爬墙偷果子时的胆战心惊与春天在草丛里捉的各式各样的蟋蟀。 想起那一年,龚掌柜拎着柴刀将他们逼到角落,少年抄起长杆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眉目间无所畏惧。 遥远的长安坊间,男孩和女孩曾手牵着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项桓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嘴唇轻轻嗫嚅了一会儿。 “那天……那天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