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又一喜,一时竟然有些犹豫,这重要的事儿,他拒绝了她两次,当真还要拒绝她第三次么……天知道他每次拒绝也用尽全部理智……他正在那微微起汗地纠结,她忽然将手抽了出来,伸向一边,再拿上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个温热的毛巾把,贼笑道:“先前准备在你吃完粥后给你洗脸的,现在正好拿来擦身,你今天还没擦身呢,这么臭,好意思靠近我?” 空气里药香伴随他生来冰雪淡芳的清香,说臭实在不要脸。她笑得奸诈快意,他唇角弧度无奈地一压,想着等着好了,该怎么惩罚她? 但惩罚她好像只是一句自找台阶的空话,现在是他被惩罚,之前她帮他擦身,他大多时候晕迷,并不大清楚,如今神智清醒着,他禁不住便要尴尬,待要接过汗巾自己来,她却不让,不让也罢了,偏要折腾他似的,抓着布巾抹得很慢,有时候还绕个圈圈…… 他忍不住想去抓住她的手,她却灵活地绕开,手指向下,他赶紧按住腰带,她却鼻子里嗤笑一声缩了手,鼻子朝天,傲然道:“想多了吧?有说擦全身吗?” 宫胤唇角一勾,他有一万句毒舌可以将她一军,此时却完全不想和她计较。是心情好,也是舍不得,她也瘦了,头发乱蓬蓬的,眼窝深陷,眼底大片大片的红血丝,连发青的眼袋都出现了,哪里还是原先那爱美到极点,时时刻刻都要风华绝代的景横波。 此刻身体舒爽,却禁不住心疼。这几日看似晕迷,其实也等于进入龟息状态的调息休眠,身体在慢慢自我修补,这时候必定出汗多,但身上毫无粘腻难受感觉,他便知道这是她的功劳。 她也是金尊玉贵的人儿,在遇见他之前,虽然他不知道她过的是什么生活,但从神态形貌来看,衣食无忧,并没有伺候过人是肯定的。 这几天,难为她了。 景横波却也想着,当初和他初见,那个“别用你肮脏的手碰我”的宫胤,好像也变了呢。 不过下一刻她就推翻了她的想法,因为宫胤皱眉看着那粥,问:“是外面那群人煮的?” 看他那微微嫌弃表情,景横波哼一声,“现在嫌弃已经迟了,何止这粥?那些汤啊茶啊,都是这群人做的。包括你身上衣裳,都是他们亲手买了给你的,你要不要现在就吐出来,脱下来?” “说起衣裳,”宫胤忽然道,“我记得你曾答应过,给我做衣裳。” 黑暗中他转过来的目光微亮,瞧得景横波一阵汗颜,这事儿她早忘了。 “衣裳啊……”她扔掉汗巾,踢开盆子,躺下和他肩并肩,拖长声音道,“嗯……在做呢……” 他瞟她一眼,懒得拆穿她的谎言,之前一直怨恨着,又抢地盘又打仗,之后又忙着照顾他,她有什么时间做衣裳?八成都忘光了吧? 心里有数,却爱听她撒谎时的声调,故意拖得长长的,曳着绵软的尾音,还稍稍带点鼻音,有种不自知的销魂,听得人心都似在梦中荡漾,每滴血液都泛着喜悦的泡泡。 忍不住便要多说几句。 “是吗?做到哪里了?” 景横波想一个内裤,分分钟解决的事儿,有那么复杂吗?懒懒地答:“你什么时候对我彻底坦诚,我什么时候给你做好。” 他默了默,轻轻摩挲着她的发,狗啃似的乱发戳手也戳心,半晌他淡淡道:“你只须信我,我永不会因为隐瞒什么,对你造成伤害便是。” “隐瞒本身便是伤害。”她反应很快。 他不答,拽了拽她的发,道:“什么时候能长齐。” 又转话题,她赌气地打下他的手,“长不齐最好。” 他竟然点头,一脸赞同,“也好,丑点好。” 景横波一心要和他作对,冷笑一声,“有种你划花我的脸,你就真的放心了,就不用神经病一样甩了我再跟着我,把我的每个追求者都赶来赶去了。” 身边没有声音,她以为他终于懂得羞愧了,转头看他,却见他唰一下,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剪刀,晃了晃。 景横波惊得声音都变了,“你干嘛?”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