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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的未婚夫。

    周家比康家早两天走,周默曾要求她跟他一起走,她说不行,她得陪着母亲。周默忧愁担心地说:“锦言,你一定要紧紧跟着伯父,千万不要离开他半步。如果……如果万一,”他咬着唇,“如果万一失散,你记着,要跟着人群,实在没办法了,往失散的地方附近的山村里走,我一定会找到你。”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已经是最难的事情。

    仓促的逃难中本来各人都带了些干粮,她在挤得透不过气的人群中也死死地护住了放在胸口的干粮,却还是被挤掉了大部分,一路上,大家如蝗虫过境,康锦言只能十分节省地吃自己的干粮。

    她数着天明天暗,数着过了几天,到最后也实在数不清了,而人群也越来越散了,他们有的自行离去,有的走了别的路,康锦言茫然地跟着最大股的人群走,干粮终于吃光了,她跟大伙儿一起爬到地里胡乱去刨残留的小地瓜、蕃茄藤等各种东西。

    她却没有想到,最大股的人群目标也最大,当炮火再次袭来时,大家终于在残肢血腥中四散奔走。

    康锦言不停地奔跑,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吃东西,不记得跑了多久,跌倒了又起来,累了就躲起来歇一阵。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她不会死在日本鬼子的炮火下!她不要!她才十六岁!

    连月亮都不见了,路黑得象鬼一样,周围纷乱的脚步声好象都听不见了,康锦言仍然在奔跑,其实已经是极慢地奔跑了,她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最后,一脚踏空,自高高的桥梁上摔了下去,扑鼻而来的唯一的感觉是冰冷,冰冷刺骨,然后窒息,失去知觉。

    ☆、第35章 二十八

    康锦言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双眼睛,澄清分明,淡淡的,带着一丝关切。

    再醒一醒神,眼睛的主人已经转过头去,低声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康锦言只看到她秀美的脸容带着说不出的疏爽清朗之气,入耳的声音无比动听。

    她看到自己躺在一间泥砖垒成的屋子里,屋子简陋得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她感觉到手腕上搭上几根手指,随后五脏六腑里透出来的疲倦袭上来,她又闭上眼,安心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明亮,那双澄清眼睛的主人仍在身侧,见她醒来,又替她搭了脉,随后去了外屋,端来一碗薄粥。

    她扶她坐起,温声说:“一定要吃点东西。我喂你。”

    她睁大眼,看着这女子,她看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淡淡的眼神中露出安慰之意,一勺温温的薄米粥递到她的唇边。

    康锦言张嘴吃下,一路上再艰难苦楚都昂然咬牙不流泪,不知为何,这女子眼神中淡淡的安慰竟让她觉得温暖无比,眼中浮上了泪花。

    妈妈,她听到自己在心里喊。

    那女子放下勺子,略低一低头,装作没看到她的泪花,温和地说:“这里是赣东山里的小山村,很偏僻。我叫陆雁农,也是在这里逃难避居的。”

    她微笑着说:“小孩子淘气,半夜跑出去玩,我去找她,发现你掉到河里。你大约太累,河水太冰冷,烧了几日,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再吃几剂药就好。”

    康锦言吃完一碗粥,又发了一身薄汗,只觉得身上脏腻,头发打结,十分难受,看着陆雁农清爽洁净的青布棉衣,清朗爽落的脸,竟有些自惭形秽。陆雁农仿若未见,慢慢扶起她,温言道:“我让人煮了药汤兑了水,你跟我来泡个澡。”顿了顿又说:“你身上有轻微擦伤,不大要紧,只手臂上的伤口不能浸水,我来帮你。”

    康锦言怔住,随陆雁农到了后室,后室地上摆了一个乡下妇人洗澡用的大脚盆,还有一个不大却颇精致的浴桶,只是浴桶外磕碰破漆处甚多。大脚盆和浴桶里都装满了热水,浴桶里更有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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