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柔在房中坐了会儿,觉得逃避不是办法,还是要跟李晔说清楚。她虽跟虞北玄坚决划清界限,但如果李晔介意此事,或者可以商量着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解除这段婚约。 打定主意,她走出屋子,看到崔雨容迎面走来。 “广陵王要带表弟去后山打猎,阿兄和我都想去,你要不要一起来?” “李家郎君也去?”嘉柔顺口问道。 崔雨容暧昧地笑了笑:“他倒是不去,说要收拾那几条鱼,等我们晚上回来吃。看来你是要陪你的郎君咯?” 嘉柔虽跟李晔没什么,被崔雨容这么一揶揄,也免不得耳根发红:“表姐,你别乱说了。” “好吧,我不笑话你。我把顺娘也带去,争取让他们待上一两个时辰,这别业就留给你们吧。”崔雨容说完,高高兴兴地转身走了。 嘉柔叹了口气,反正三言两语也没办法说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先由着表姐误会也罢了。她问了别业中的下人李晔身在何处,径自过去寻他。 李晔正坐在敞轩里,袖子挽起,露出两段瘦可见骨的手臂。他的面前放着砧板和刀具,旁边的木桶里几尾个头中等的鱼正在游水,还不知自己待宰的命运。 君子一般远庖厨,可切鲙的手艺却是可以在人前表演的,也算风尚之举。 嘉柔就站在廊下看着,分明是杀生之事,偏偏他做起来从容自得,似烹茶走棋那般的风雅,观之如林下清风徐来。她不由地想,若跟这样的人结为夫妻,这辈子大概会过得很安宁。 她前生跟着虞北玄这个反臣,每日都处在硝烟战火,提心吊胆之中,纵然从未说出口,内心却十分渴望这样的安宁。 奇怪的是,她明明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只有两面之缘,却莫名地相信他会带给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过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否定脑海里的想法。他们的人生也许自今日之后,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李晔将又细又白,薄如蝉翼的鱼肉整齐地码在盘中的碎冰之上,一边低头净手,一边淡淡地问:“郡主找我有事?” 嘉柔这才知道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干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李晔净手之后站起来,望着院墙外面说道:“刚好我想去采些竹叶,郡主可愿同去?” 嘉柔点头表示同意。他走过来,身上淡雅的香气散入周围的空气里。 都城里的男子惯用熏香熏制衣裳,大都是名贵的龙涎或松枝等香料,偏他身上的不同。嘉柔想起这叫莲花藏香,是由文成公主带入吐蕃的名贵香料演化而来。再度传回中原以后,常在大的庙宇之中,用作斋戒沐浴。 嘉柔曾在崇圣寺的家庙里面闻过。安然静远,凝神舒心,只不过,少了人间的烟火气。 别业外的竹海,竹节交错,放眼一片青翠。李晔找了根竹子,伸手摘竹叶,他的手指修长莹白,如玉雕琢,嘉柔不由多看了几眼。他觉察到,她才移开视线。 李晔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嘉柔也没有扭捏:“上次我不该逃走,而是应该与你说清楚。当年是阿耶定下这门婚事,我从未见过你,的确心存不满。所以在与虞北玄相识以后,曾有过背弃婚约的念头。”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我与他虽有私情,却绝没有苟且,也已经一刀两断。此事对你不公平,你大可退了婚书。只请你退婚之时,可以给我阿耶阿娘留些颜面。我感激不尽。” 一个姑娘家,这么大胆坦白,李晔倒佩服她的勇气。他轻轻笑了下:“谁说我要退婚?” 嘉柔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你,你当真不介意?还愿意娶我?” 话出口,她便有几分羞恼,这话听着是生怕他反悔之意。 这桩婚事虽非她所愿,但阿耶是需要李家的。不管李晔是否被李绛看重,有无功名在身,他都是李绛的嫡子,系出名门。 云南王是木氏祖辈由天子亲封,代表着皇权在南诏的影响力。 可如今朝廷式微,云南王在南诏的威慑力也大大损减。南诏那些氏族的背后或有节度使,或有吐蕃,或者是朝廷的势力暗中支持,随时都想取而代之。竞舟大会上的事,最后没查出任何证据,便可见那些人布局的精心。 这种时候,她和李家联姻,多少会成为阿耶的助力。 李晔看到她眼中流露的诸般情绪,丝毫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女。这个年纪,本应该更天真活泼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