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住院,晓芙妈最初坚决离婚的熊熊烈火早已燃成了一堆灰烬。 离开晓芙爸,她这世界的灯兴许还能微弱地照亮她度过余生,晓芙反正成家了;但要是女婿成了前女婿,老太太那世界的灯兴许就真不亮了,因为一谈到离婚,老太太就以死相逼。两权相害取其轻吧。 这会儿她摸着女儿的头发叹气道:“妈这辈子算完了,你要给妈好好争口气,不然妈可就真没什么指望了。鸿渐是多好一孩子?!我和你爸的事,他在你公公婆婆面前愣是一个字都没透风!再说你一个无业游民,人家一点儿都不嫌弃你,你就知足吧,知足常乐……” 晓芙满心烦躁地一甩头:“别跟这儿煽情啊,我心理素质不好!” 母女俩正说着话,鸿渐走了过来:“妈,我开车带你们出去吃吧。” 晓芙妈笑道:“不用了,他行动不方便,我这儿上一天班也累了,又在医院折腾了老半天。实在不想动了,你俩随便上哪儿找饭辙去吧!” “想吃什么?”两人坐上车的时候,鸿渐问。 “我不饿。”晓芙没好气地说,“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儿吗?你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下来呢?我走哪儿你贴哪儿?” 他调皮一笑:“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在一起久了,皮也厚了!” 晓芙根本不接他的话茬,扭脸看向车窗外。 这时候,他忽然又说了一句:“你这忽然不跟我抬杠了,我还真不习惯!” 晓芙在心里微动了一下,可也还是没理他。 晚上睡觉前,她去主卧抱了一个枕头,一床被子就往外走。 他拉住她:“你上哪儿去?” “上隔壁屋睡去。”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新婚之夜,他们一开始也是打算要分床睡的。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现在想想,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半晌,他接过她手里的被子,说:“那屋空调坏了,冷得很,我去。” 她想说:那你多盖一床被子。但是出口的确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妈说我们的事!” 他忽然抬起一只手按在她的唇上:“不是说好了么,这事缓缓,咱们现在不提!”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别过脸去,躲开他的手。 这一夜,独自躺在软和的一米八乘两米的双人大床上的晓芙终于可以伸展开手脚美美睡上一觉了。然而,她却失眠了。 她想念那些戴着一对耳塞,憋屈在病房那张翻个身就嘎吱响的破折叠床上的夜晚;想念那个站如松、行如风的高大身影;想念每天晨光熹微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刷牙洗脸,收拾得头光脸净,等着他来查房的日子……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个没完,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她身下啃噬她一样。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进入网页浏览器到“百度”的网页首页,把“马致远”三个字输入“搜索”一栏,最先跳出来的是那个著名的元代戏曲家。她想想,往“搜索”一栏里重新输入“马致远 军区总院”的字样,这下,她终于搜索到了与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相关的页面。 她点击进入最上面的那一个,是军区总院自己网站上的心血管科主任医师介绍。 一张红底的两寸大小的他的半身戎装像跳入她的眼帘,她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化作了一池春水。底下环绕的那大串介绍他的文字:什么“xx大学毕业,xx年让特招入伍,发表xx论文,享受xx津贴”之类的她统统看不见了,光盯着那张照片。 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她从来就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男人比穿军装的男人更器宇不凡。连她爸那类白面书生套上军装都有一种飒爽英姿,更不要说肩宽背厚、眼神刚毅的马致远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