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芙瞪他一眼:“那我该喊什么?” 他还真让她问住了,想了半天说:“反正不该喊姥姥!” 老太太慈祥一笑:“一样,都一样,别为难了人家!你怎么这个点儿才来?” 致远说:“早上一台搭桥手术超出了我们事先预计的时间。” “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也要注意点儿,要按时吃饭!咱上屋里去吧,阿姨中午做的猪肉炖粉条,这会儿粉条该烂了。你们将就着吃吧!”老太太拄着拐站起来,蹒跚着往屋里走。 晓芙要上去扶,致远又拉她一把,小声道:“让她自己走,她不爱让人扶!” 她也小声道:“照咱中国人这喊人的传统,以后的孩子不该再喊‘毛爷爷’‘邓爷爷’,该喊‘毛祖宗’‘邓祖宗’。” 他瞪她一眼,俩骆驼眼都大了三分之一:“就你这张嘴,倒退四十年,不是让红卫兵押着上台□□,就是直接给拖到法场毙咯!” 她撇撇嘴,白他一眼,暗自纳闷,她张晓芙好歹也算一人高马大的姑娘,但怎么站在他身边就情不自禁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他那天穿了一件皮夹克,跟美国电影里的飞行员似的。这时候,离他那么近,她便闻到他身上的那股混合着寒气的皮衣的味道,那味道招得她心里悠悠的。 闹革命的白毛女 三人在饭厅的桌边坐下。 老太太揭开桌上的菜罩,三菜一汤一应全是北方的菜式:肘花拍黄瓜,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面疙瘩汤。还有四个馒头。致远用微波炉轮番热了一遍,又盛了一碗白米饭放在正和老太太拉家常的晓芙面前。晓芙赶紧把饭推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笑道:“好闺女,姥姥不吃,没胃口,人老了,吃什么都没胃口。我看着你们吃就开心!” 吃完饭,晓芙殷勤地帮着把脏碗脏筷子放进池子里。 致远上客厅替姥姥调完电视频道回来,晓芙正哗哗放着水打算洗碗。他见状忙说:“姥姥说了,你是客人,不让你洗碗。我来吧。” 他没把姥姥的话全告诉她,姥姥还对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个好姑娘!”他没接下面的话。 晓芙一面说没事,一面扎煞着俩手四下里张望着。 “找什么呢?”他问。 “塑胶手套。我妈说,洗碗一定要戴手套,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一边儿去!” 她乖乖闪到一旁,由他挽起袖子洗碗。 他边洗边告诉她,他母亲前年因病去世,舅舅姨妈们都住得远,有的还在国外,也只有逢年过节能回来看看姥姥。所以他每周再忙,也要抽时间回来陪姥姥吃吃饭,说说话。 晓芙一手托腮,胳膊肘支在洗碗池旁边的微波炉上听他说着这些,心里有种晕乎乎的温暖。此刻,她看着他干得有点裂皮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哪儿来的一阵勇气,冷不防把手指放在他的下唇上,说:“别动!” 他显然没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愣住了。等他回过味来,想把嘴唇从她的“第二张脸”上拿开已经迟了,因为嘴唇上一块干皮已经让她的两个手指尖给掐住了。 她试图把那块皮给撕下来,稍一用力,一阵微痛便向他袭来,他不禁蹙眉“嘶”了一声。她立刻轻声问了一句:“疼吗?” 他轻轻摇摇头。 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润唇膏,用无名指在唇膏膏体顶端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