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大营,第一个夜晚都没过去, 就已经遭到刺杀,这追究起来自然人人自危, 不论是包藏叛徒,还是护卫不利, 都是不小的罪责。 况且他手握王印, 见印如见君王。 四名西唐将领单膝跪在帐前, 俱是冷汗重重——昨夜事发之后, 帝都军那边死了五百个人的秘密也没有被瞒住,在山道上发生的事儿迅速被传开,这位看似文弱的国师,眼睛都不眨一下,五百个冒充山匪的士兵,不论是帝都还是西唐的,一丁点情面都没留。 这哪里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帝都军的两个统领也亲自来了,大统领唐谟亲自到场——所谓的唐大统领,其实是一对兄弟,哥哥唐谟才是真正有兵权虎符的大统领,至于他那个一同为官的弟弟唐晋……唐谟看了看不远处也被称为“唐大统领”的弟弟,叹了口气,低声咳嗽了起来。 “兄长怎么也来了?兄长身体不好,不如还是回去吧。” 帝都士兵看到唐谟的时候也很意外,这位不到四十的将军身体孱弱,看上去半点没有武将该有的体魄,所以平日里几乎从不露面,比西唐那边那位徐茂老将军还深居简出,军务上也一直都是唐晋在管事儿,没想到这次竟然把他也给惊动了出来。 唐谟皱眉,抓着自己弟弟的手:“你说,这次的事,可有你参与?” 唐晋回答:“没有,我不至于这么快就动手,想来是他们西唐那边有人按捺不住。” “弟,你平日里胡作非为,为兄管不了你,但这一次,你可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唐谟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着,但话说到一半,似乎又因为过度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连连摆手,制止了唐晋亲兵要把他扶走的举动。 唐晋没说什么,他的宋副统领已经悄悄提醒——主营帐里那个人出来了。 一左一右,两位盛装的女子掀起营帐的帘子,她们画着精致的红妆,额心点染着帝都今年春宴风靡一时的荷花妆,莲步轻移,镂空的修鞋跟里好像还塞了某种香粉,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暖香飘动。 不少军士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帝都这边纵情享乐惯了的士兵,盯着盛装女子那若隐若现的细腰长腿,忍不住直吞口水。 她们从营帐里抬出一张软塌,片刻之后,那位白衣的公子才翩然而出,闲庭信步宛如赴一场风雅的宴饮,他斜倚在软榻上,两名盛装美女便跪坐在他身侧,为他端上茶杯点心。 若是半年前的褚襄,如此矫揉造作他第一个不干,但褚襄自我检讨一下——这近墨者黑,而且黑得极快,不知道是不是跟蓝珏混久了,什么中二大排场,摆起来毫不尴尬,甚至觉得十分舒爽。 他懒洋洋地往软垫上一靠,断过茶杯,悠然道:“潮州营的待客之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于是震惊里回过神来的将军们僵硬着身子,双膝下跪请罪。 褚襄喝了两口茶,不紧不慢道:“也没关系,反正,这些刺客已经招了,我心里也有个大概的数了,今日劳烦诸位前来,也不过就是问一句——你们觉得,刺杀国师,企图偷盗国主王印,该怎么处置?” 他虽然像是在问话,但实际上,他没有要任何人回答,朱九站在一旁,用他怪异的语调铿锵有力地说:“当诛!” 不等在场人有所反应,褚襄已经挥手,银鹰整齐划一地抽出腰刀,手起刀落,飞扬的血花撒了满地,那些昨晚要自杀没死成的死士,这会儿齐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身首分家,银鹰这说杀就杀毫不留情的作风,硬生生吓得不少军士低声惊叫起来,咕噜噜滚出去的人头滚到一名将官脚下,吓得那名将军条件反射地拔出了刀。 褚襄轻声笑了笑:“行了,你们瞧瞧,谁认得这些杀手,就把尸体收拾收拾领回去处理了吧,别扔在我门口,看着怪脏的。” ——刺客当然没有招供的,褚襄出身星际舰队,银鹰是沙场铁血的战将,没有一个擅长刑讯逼供,这些都是死士,死都可以面不改色,若是不用些特殊手段,就是打死了也招不了供。 所以褚襄根本就是演的。 他并不想从这些闷葫芦嘴里挖出线索,也不必要,因为死士固然悍不畏死,不代表所有人都心理素质极高。 他冷漠地看着那些士兵手忙脚乱地收拾一地狼藉,问谢知微:“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什么明显的、机器一扫就能发现的大异常。”谢知微回答,“但是你注意到帝都军那边的统领没有?” 褚襄顺着谢知微在他眼前打出的光标看过去,看到那个脸色苍白、形销骨立的男人。 “他那是慢性重金属中毒。”谢知微说。 褚襄打了个手势,一旁便装的银鹰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悄无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