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往那边高台上看了一眼,未言语。 微子衍被马拱得回过神来,立马朝甘棠不屑地哼了一声,瞧见地上的马食,当即便跳了起来,指着夷风怒目而视,“马怎么忽然就发了癫,可是吃了豆子的缘故。” 夷武色变,立刻辩驳道,“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撒了马食,想阻扰你们得一甲罢了,若不信,把马食带回去检验便是,更何况若非圣女搭救,我小弟也要没命了。” 坐骑停下来吃东西与斗射半途发起狂来,危险系数压根不是一个档次,坐骑发了狂,尤其是遍地都是障碍物的斗场里面,普通人不死也残。 微子衍哪里会信,怒目而视,又将目光看来甘棠这边,分明是连她也一并怀疑上了。 微子衍还欲再言,见殷受朝他摇了摇头,便硬将口里的话憋了回去,只恨恨瞪了夷武夷风甘棠一眼,悻悻作罢。 人越聚越多,歌声一遍接着一遍没完没了,载歌载舞,甘棠心里压了秤砣一样,也不再去看,权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她不信神佛,便很难理解并且适应这些东西,能做的,大概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有护卫士兵上前遣散人群,喊声才渐渐消停下去,甘棠走在前头,几个学子自然不会越过她去。 临近出口,殷受追上来,落后甘棠半步,低声道,“棠梨,今日惊马之事可否就此揭过不提,甘源若问起来,棠梨你只说不知便是。” 甘棠未言语,甘源肯定是要过问的,今日大家都错估夷族两位王子的实力,照原本的情形,有机会跑在前头的只有她和殷受,殷受的马惊了,甘棠作为竞争对手,自然是嫌疑最大的一个。 谁是得利者,谁的嫌疑便最大,是不是微子启,回去查一查便知晓了。 此人设计她一次不成,若放任不管,只会埋下更大的祸端。 殷受看出甘棠所思所想,坦率道, “好罢,大兄是想利用我嫁祸于你,不过此事暂且不宜追究,棠梨你揭过这一次,我殷受记朋友的恩,日后定会报答你的。” 甘棠开口戳破了兄弟二人面和心不和的表皮,直言道,“你即是看出来微子启有问题,为何不早日清理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名声不好是一,残缺者不能为王是二,你若受了难以痊愈的重伤,储君之位是想都别想了。” 天家哪里来的亲情,尤其殷商王室比寻常皇家还更为特殊些。 如果按照兄终弟及制来继承王位,微子启、微子衍、箕子,甚至王叔比干等人,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殷受的祖父改革礼制,一刀切断了近两代皇室子弟的念想。 断人权路要人性命,这么多宗室子弟,又有几个是甘心的。 微子启只是其中之一。 这计谋虽是简单粗暴了些,但照微子启的年纪资历来看,已经足够旁人为他喝彩的了。 “我知道,他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殷受蹙眉道,“棠梨你学识渊博,定能猜到大兄如此作为的由来,不过眼下王室外服不稳,我们兄弟撕开面皮相争,内服动荡,让外族看轻,兵祸是迟早的事。” 甘棠看了殷受一眼,未置一词,现在的殷商,好比强弩之末,千疮百孔,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正如殷受所言,眼下当真不是动他的好时候。 甘棠便点头应了,“好。” 殷受立马笑开来,灿如星辰,俊美得能晃花人的眼睛,“棠梨你真好,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 甘棠看得有些走神,她能看见这些事里里外外的关窍,是因为她芯子里头有一个二十六岁的灵魂,并且知晓一些殷商的现状和历史,可殷受小小年纪,能有这些思量,实在是多智近妖了。 智商这种东西,大概是天生的,聪明的人大概从小到大都很聪明。 抛开一些成见来看,殷受确实是个胸有丘壑,雄才大略的帝王。 毕竟后世大连、天津、青岛、连云港、上海,浙闽广州这些临海地域,都是殷受打下来的,除却改革政治、祭祀体制,彻底剔除神权势力桎梏外,光是经营九州大陆的东南地区,把东南与中原联系起来这一条,殷受已经是功在千秋,利在民族,足够后人敬仰万千的了。 殷受虽没能一统天下,但南征北战,经略南方,攻打东夷,功绩实实在在不可磨灭。 甘棠看了眼旁边还年少的帝辛,心说他若知道自己在后世子孙眼里是什么形象,只怕当真要气得昏过去的。 ‘纣’这一字,算是十恶不赦的集大成,他是臭名昭著,罪行罄竹难书的大魔王。 死前有作为,亡国后与殷商共存亡,却落得这么个名声,实在是有够冤的。 殷受见甘棠走神,挨近了问道,“棠梨你在想什么。” 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尽归焉。 甘棠摇摇头,帝辛殷受,秦始皇嬴政,外加隋炀帝杨广,并称煤球三兄弟,一样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