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萧廿答的斩钉截铁,“我无心给自己以后弄一条岔路,多生是非,也不愿打扰旁人,希望舅舅理解。” 这总归是孩子自己的事,必须尊重他的选择,再者…燕启已有妻儿,他的家人,又可曾希望他再凭空出现一个儿子? 陈昂沉默良久,终是道:“好。” 晨光正盛时,裴肃亲自上山,陈昂率旧部在寨前等候,那道身影才出现在石桥对面,陈昂便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大步迎了上去,裴肃也撇下身后随从,待到面前,陈昂俯身便拜,被裴肃一把扶住。 见到阔别二十年的故人,两个身经百战的中年男子都红了双目,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待到楼寨前,当年的旧属也纷纷相拜,众人皆是热泪盈眶,云南王道:“当年萧家军销声匿迹,几未痛杀本王,委实没想到尚有相见之时,如今归军,是本王之幸!” 同当年旧属一一见过,云南王才看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萧廿,本想过去同他说几句话,瞧见沈元歌时,目光却蓦地凝住了:“景雯?” 第56章 周边陷入诡异的沉寂,沈元歌同萧廿交握的手骤然一紧。 裴肃的目光还停在她脸上,眉目间旋即现出渺然的哀伤,还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欣喜和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一步:“景雯,你…” 沈元歌下意识地往萧廿身后藏了一下。 裴肃身形顿住,萧廿见状况不对,道:“王爷。” 裴肃方才回神,眸色一顿,神色尽数敛去,却还是苦笑了下:“失礼了,是本王错认。” 她不是景雯,只是相貌和气质同她有七.八分相似而已,何况时隔二十年,景雯早不该这般年轻。 沈元歌还是自己从萧廿身后出来了,想要福身,身子却是僵的,她深吸一口气,得以屈下膝弯:“见过王爷。” 陈昂道:“王爷,这是甄家四小姐的女儿,姓沈,名唤元歌。” 裴肃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恍然道:“你竟是景雯的女儿?难怪,难怪!”他眼底重新燃起喜色,流露出慈爱和宠溺,“叫元歌么?今年多大了,怎会来到此处?” 沈元歌道:“年方十八,”她看向萧廿,“他带我来的。” 掩在袖中的手握了一下萧廿的手指,萧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锋微微蹙起,竟也有些出神,不过他反应够快,未曾露出破绽,道:“此事说来话长,王爷别在门口站着了,且进去罢。” 军中之事尚未处置,裴肃抽回神思,颔首道好,和陈昂他们一同进了门中,沈元歌道:“民女不宜旁听,先行告退。” 她垂目施过礼后,便退了出去,走进一个僻静无人的拐角里,脊背抵在石壁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小黑不知何时走过来,歪着头蹭了蹭她的腿。 沈元歌蹲下身,搂住它的脖子,陷入沉默。 前世的那些经历,注定她无法去正视这件事,只是真的见面之后,她心里好像没那么乱了,反倒有种已经上了刑场,又突然被赦免之后的松了一口气的疲累感。 今早她会来,也是鼓足了勇气想观察一件事,手指抚上眉眼,沈元歌仔细回想,她的样貌还是和父亲有相似之处,和他没有。 一定没有。 附近没有人,安安静静的,沈元歌把脸埋进了小黑柔软的皮毛里。 裴肃同陈昂等人交代完诸事,让萧廿和一个军官去处置甘宁子弟归军录籍之事后,提出还想再见见沈元歌。 僻静山口拐角处,少女穿着西蜀当地的黑色彩织长裙,依偎着一只卧在青石上的黑豹,手臂环着野兽的脖颈,露出小半张白皙面容,无声睡着,宛若山间的灵女。 裴肃找到人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小黑见到生人,喉咙里低低吼了一声,不知是瞧出他没有恶意还是怕吵醒沈元歌,竟保持着坐卧的姿势没有动弹,但眼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裴肃脚步停住,还是走了过去,将自己上山时带的披风拢在她身上,才转身离开了。 整编军队需要录入名籍,甘宁中人多山匪飞贼出身,只有少数半路投靠的人有州县颁发的牙牌,姓名在官署户口册中,如今入军,皆要一一登记录入,依照军中制度重置腰牌,身上有牙牌的先行颁给,更方便一些。 萧廿和负责登记的军官站在一处,一个年长的军官蘸着墨,随口道:“我记的那年江东查的很严呐,小兄弟应当是有牙牌的吧,你怎么不先录上?” 萧廿轻笑道:“我?录不录都一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