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自是不会怕他,平心静气地将事情讲了一遍给他听,然后又重申道:“端妃说她不曾犯错,哀家便信她,杖责只是考验,若她能坚持下来,那哀家便下令宫中众人封口,以后谁也不许拿这事儿来说嘴。” 当然,那也得是端妃挨过这五十杖后还能活下来,否则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太后娘娘这是为了端妃姐姐着想,陛下还是不要阻拦的好。”柳美人在峨眉的搀扶之下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壁揉着额头青紫的肿包,一壁装作深明大义般附和着太后。 女子的贞洁比生命还重要。 柳美人进宫前曾亲眼看过一桩悲剧,柳府隔壁人家新进门的小媳妇去寺庙进香时被劫匪掳了去,回家后便被夫君休弃,然而娘家也不肯收留,生生将好端端的一个女子逼疯了,整日里披头散发的在那条街道上游荡,口中念念有词:“我是干净的,他们没有碰过我。” 柳美人当时年纪还小,不甚懂得其中关窍,而母姐又全都守口如瓶,甚至连提起那女子都不许。直到她十三四岁的时候,才渐渐自己琢磨明白。 虽然难免觉得那小媳妇十分可怜,但也更让她深刻领悟到这世间是怎样要求女人的。 所以,柳美人完全相信,端妃究竟有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根本不是重点,反而只要构成她有可疑的表象,那么这人从此便是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日,皇帝也定会厌弃,再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算盘打得再好,也有失误的时候。 韩震便是那个不按牌理出牌,不能以常规揣度的人。 “母后为什么不来问问朕?事情都没搞明白,便这般大阵仗,吓坏了朕的心尖尖儿可怎么办?”他不光嘴上说得肉麻,还低头在巧茗额上亲了亲。 柳美人瞪大了眼,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般光景,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太后到底年纪大些,经历过的风浪多,人总归能稳重些,没那么容易被惊吓住,就着他的话头往下追问:“问皇上?难不成皇上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韩震笑答:“母后想要找的那个男人,便是朕。” “陛下怎么会将那主腰丢在御花园里?”德妃见状,忙帮腔追问,既然皇帝认了,便让他说个清楚明白,到时候不管真假,反正也没人敢质疑。 “有时候,总之在一个地方没什么意思,便想着去御花园试试,或许感觉会有不同呢。”韩震语焉不详,脸上笑得分外暧昧。 这等惊世骇俗,甚至称得上有些不知廉耻的话语,听得殿内众女子全涨红了脸孔。 太后自是不打算与这挂名的儿子讨论他的房中事,因而并不追问。 巧茗则是惊讶地抬起头来,湿漉漉的杏眼满含震惊的盯着韩震,他如她所愿的赶来护她,还用这种贬低自己的做法保全她…… “陛下莫要包庇端妃姐姐,”柳美人眼见事态发展完全失控,慌不择言道,“尚服局的女官已证实过,那件衣物乃是无品阶的宫人才穿的,难不成端妃姐姐不爱柔软华美的衣料,才会至今还穿着从前在尚食局时的劣质衣物么?”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质疑朕?”韩震牵了牵嘴角,冷冰冰地顶了一句,看向柳美人的眼中满是鄙夷。 柳美人再骄横也不敢直来直往地跟皇帝对着干,连忙放低了姿态,下跪请罪,“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韩震却根本不听她说话,冷哼一声,便转向太后:“母后,朕就是一时兴起,想试试看临幸尚食局女官是什么滋味,才叫端妃穿上从前的衣裳。” 太后咳了几声掩饰尴尬,又拿起榻桌上的茶盏润了润嗓子,才道:“事情搞清楚了便好,今日委屈了端妃。吕嬷嬷,从我的私库里取些燕窝来,给端妃压压惊。”复又转向巧茗,摇着头,不无埋怨道,“你这个傻孩子,既是皇上,你便直说就是,何须隐瞒呢?若是陛下来得慢些,你得吃多大的皮肉之苦。” “母后,这种事她一个小女子,哪里好意思宣诸于口。”韩震代巧茗答道。 “嗯,她脸皮薄,你呢,你就脸皮厚,什么都好意思说是,什么都好意思做,是吧?”太后毕竟是嫡母之尊,虽然不好深说,但总归也要教训上几句,“虽则你年轻,也不能这般……到底是天子,行事也当顾忌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