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分文不动,也得攒上十七八个年头。 明明是一笔巨款,偏生说是薄礼,柳美人既然敢这般说,巧茗便也敢这般应,“妹妹真是太客气了,咱们同为陛下后宫,闲时走动走动便罢了,何需送礼这般见外呢。我这儿没什么准备,但也不能白拿了妹妹的礼物。”说着侧向阿茸,“去将我那套赤金翡翠牡丹头面拿来送给妹妹做回礼吧。” 阿茸应声去了,不大会儿捧出来一个紫檀嵌螺钿的首饰匣子递在柳美人手里。 这套头面由九朵大小不一的牡丹花组成,花瓣分别用了镂空金片与翡翠重重交错层叠。金是足金,澄黄锃亮,翡翠水头足颜色正,清润透彻,一眼看去便知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花蕊则由南珠缀成,最大的直径足有三分之二指节长短,最小的也有拇指指甲盖般大小。 巧茗素来嫌弃这套金镶玉的头面富贵有余,雅致不足,得了赏赐后一直搁在私库里,根本没打算戴过,偏巧今个儿碰到柳美人这一号人物,被人家豪爽地砸了一头一脸的金锭子,便促狭地想起用此物回礼。 当然,若论价格是绝对及不上柳美人那六千四百两,但她也不过是想着黄金对黄金,兼且表明她这里并非没有珍宝,不那么将金银放在眼内而已。 柳美人心中倒也玲珑,转瞬便领会了巧茗的用意。本以为对方好收买,想不到却用数千两换回来一顿添堵。 这端妃是什么出身宫中各人皆知,拿得出手的东西还不都是今上赏赐的。巧茗虽无此意,可放在柳美人身上,难免又多一条炫耀圣宠,存心刺激人的意图。 “呦,姐姐这套头面手工可真是精细,是御造坊的手艺吧?”柳美人可不是软弱的性子,闷亏是决计不肯吃的,但到底今日来有所求,直强压制着尽量不得罪人而已,“陛下对姐姐视若珍宝,便是赏赐都是这般罕物,真是叫妹妹我既羡且妒,又添几分心伤自怜。” 巧茗手上捧着青瓷茶盏,杯盖拨得叮咚作响,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猜测到柳美人真正的意图。 只见那柳美人举着绢帕在眼角印了几印,做出一番拭泪的模样,然后叹息道:“姐姐恐怕也知道的,这一转眼我进宫都三个月了,却连陛下的面也没见着过一次,有时候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难免多思,忧心一辈子都是这般下去,成了那‘入时十六今六十,零落年深残此身’的上阳白发人。” “妹妹还是不要太多虑的好,若是夜不安寝,便请御医问诊,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才好,免得拖得久了有损根本。”巧茗跟着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却只捡那不要紧的话头儿延伸。 “多谢姐姐关怀提点,”柳美人可不会那般轻易被她绕开话题,“可我哪里是多虑呢,这后宫三千佳丽……千百年来还不都是面上荣耀,内里……唉,总之,乐天居士那诗都流传了多少年了,如今倒是世易时移,做宫女的还能盼着二十五岁上出宫嫁人,可咱们封了位份的,这一辈子就只能交代在宫里了。” 她说着又叹一口气,蹙眉道,“其实我也替姐姐担心,如今陛下对姐姐好,可是花无百日红,这后宫里又是不停有新人进来。我眼下是羡慕姐姐,但姐姐也别怪我直白,若论长远,就算没有圣宠,我也比姐姐强些。毕竟我有娘家,就像今日送给姐姐的,那都是娘家带来的,虽则如今我在深宫里,轻易再不得见父母,但到底是血浓于水,但凡有他们一日便不能可断了对我支持。姐姐就不同了,陛下爱重时,自是赏赐流水一般源源不绝,可若是哪日圣宠不再,姐姐又去哪里寻个可靠的人儿为你筹谋呢?” 依照目前的情况当面对巧茗讲这些,往好了说是未雨绸缪,往坏了说就叫触霉头、乌鸦嘴,是十分晦气惹人嫌的事情。 巧茗自是明白这话听着不好听,却是真道理。只是,所谓娘家靠山,韩震已经为她谋划好了,倒也不需旁人在来替她忧心。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