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出了神,树顶桃花簌簌落了满脸,却没来得及躲开,飘飘洒洒染一肩春末夏初的香。莺时忙不迭请罪,青梅呆呆立在一旁,望着她一个劲傻笑。 春末的桃花渗着一捧酒后微醺的芬芳馥郁,她倒是想起来,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是要做桃花饼的,不过那东西太素,她不怎么爱吃。 “大哥——好多日没见着哥哥,没想今儿能在花园里遇上。哥哥近日可好?听闻哥哥到军中练兵,怕是辛苦得很。”红珊倒出满满一车话,陆寅却不似往常,他现下像是让人施了定身咒,分毫动弹不得。一双狭长丹凤眼,不躲不闪直对风吹落花下,闲闲静立一美人。他像是闯进古时仕女图,不敢进一步,不敢多一声,只怕惊扰了画中人。 云意被他瞧得后脊紧绷,下意识地往玉珍嬷嬷身后藏。这一幕落进他眼底,平添几分遐思,断定她是这样柔软怯怯地性子,蓦地惹人疼惜,怪只怪自己一时出神,唐突了佳人,实乃罪过。忙上前赔礼,“在下陆寅,见过殿下。久未归家,不知殿下在此,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云意侧着身,只留一片小小的影,细声细气说道:“世子爷言重——” 陆寅还要说上两句,没等他开口,便听云意道:“我这乏了,嬷嬷留下教教丫鬟们如何熬胭脂,莺时陪着我我一道回去。”再叮嘱红珊,“按例午后是要歇觉的,我这实在困得厉害,倒是要叫四姑娘落单了。” 红珊同她推辞一番,送她出了小花园才回。客套话而已,横来竖往都是那么一整套说辞,要不是住在人家府上,她都懒得应酬。 人去楼空,陆寅仍立在原地,脑子里想的是——竟不知世间尚有如此美人,一颦一笑莫不叫人心驰神往。 然而美人心心念念的却是——山鸡啊山鸡,我要吃山鸡。 (●w●) 路上四下无人,莺时的嘴便跟连弩似的突突突个没完,“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呀,老太婆镇日里显摆这个显摆那个,养出来的闺女也不像话,一个劲儿的啰啰嗦嗦没完没了,最可气是世子,一对招子灯笼似的亮,人都快凑到殿下跟前,这要在京城里,早给拖下去治罪,还有他说话的份儿?” 云意捏了捏眉心,累得慌,“好啦,人家家里做客呢,你收敛着点。” 莺时便乖乖闭紧嘴。 谁晓得才逃开一堆聒噪,又遇上麻烦事。这宅子建得没有章法,她同莺时两个绕来绕去绕进一处荒僻院落,莺时伸长了脖子嘀咕说:“这可是个幽会偷情讲秘密听墙根儿的好地方呀。” 话音刚落便听见女人哭,这俩人乐颠颠往拐角处躲,根本用不着打商量,光就一个眼神,“听吗?”“听听听!”立马都趴墙根底下。 屋子里,女人哭哭啼啼闹上一阵,作了半晌没说话,自然是有人哄着,末了总算委委屈屈说句人话,“这日子…………我可再也熬不下去了…………你想想法子,总不能真叫他…………若如此,妾身宁可一头碰死!” 那男人显然耐着性子,放软了语调劝慰说:“你放心,他这一趟出城,保管要他有去无回。” “可是…………他这是送公主回京,你难不成?那可不行,你这一下手,要牵连整个陆家,届时我又能往何处去?”唉,又是哭,呜呜咽咽无穷无尽,真是苦了观众,浪费时间。 好在奸夫废话少,只不过酸的人倒牙,“傻丫头,我怎舍得害你?自然是等他送完了公主,城外栈道,要让他死在蒙古人手里,到时候拉出关外祭了长生天,尸骨无存,倒还是成全了他。” “我就知道…………你总是想着我的…………你可千万要小心,他…………不好对付。” “傻丫头…………” 云意听见砸吧嘴嘤嘤叫,知道这是好戏开锣,余下的也懒得听,早几日听过她骂人,那声音粗不粗细不细的,听着忒没意思。同莺时对视一眼,拎着裙角偷偷摸摸溜了。 走下廊下,莺时很是兴奋,红着一张脸,得意道:“您瞧,奴婢没说错吧,那地方一张破门四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