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府的时候,有几年了,房里换了丫鬟,她都是尽量避讳着,不让她们看到,不想听到她们私下议论,甚至抱怨自身命苦怕被她影响运途。但是今日不同往昔,她不想再过那种好似做贼心虚一般的日子,丫鬟要是太介意,那就转去服侍别人,不必都不好过。 珊瑚看清楚她的掌纹,沉默片刻,很是惊讶。只是,这惊讶却不是因着掌纹,“您逃出来就是因为这个手相?章府是不是因为这个对您不好?您父亲看着您过得不如意也不管?居然要把您许配给武安侯世子?天,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话里话外的,自己所知的一些事也都说出来了,却不自知。她只是替章洛扬不平,“这又不是您自己让它长到手上的。再说了,我们老家也有这种手相的人,照样嫁人生儿育女,人家过得太太平平的。这看起来,繁荣之地还不如我们家乡那种小地方呢。” 珊瑚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反应与小时候的沈云荞大同小异,章洛扬心里五味俱全,她缓缓弯了唇角,又握了握珊瑚的手,“谢谢你。” “看您说的。奴婢太絮叨了,平时也不这样,就是一听说这种事就满腹牢骚。”珊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写着尺寸的纸张,“奴婢去交给负责传信的锦衣卫。” 因为这个插曲,章洛扬心绪愈发开朗,在灯下选出几色衣料。 芙蓉进门来见这情形,查看做针线还缺少什么,回房去找来,又劝道:“表小姐先洗漱吧?天气热,身上松快些再做别的。” “嗯。”章洛扬依言放下手边的伙计,转去洗漱。 芙蓉给她找出一身干净的衣物,轻声道:“表小姐,往后奴婢和珊瑚会好好儿服侍您的,我们两个是好几年的姐妹,对什么事的想法都大同小异。但是也不会与人乱说,您只管放心。” 听这话音儿,分明是从珊瑚口里听说了。 章洛扬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感慨颇多。 以往俞仲尧这个名字,对于寻常人来说,如同瘟疫。可也正是他及其身边的人,给了她和云荞最多的照拂与尊重。她想,所追求的自由自在,最好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真的是另外一方新天新地。 当晚,珊瑚和芙蓉留在房里,和章洛扬一起做针线,赶制贴身衣物,主仆三个间或说几句闲话,氛围很是融洽。 其实相处的情形完全取决于章洛扬。她将两个丫鬟当做陌生人,两个丫鬟也不能刻意讨好亲近,每日只照着她吩咐当差。眼下她确定往后一段岁月都要相伴,又本就是没有架子的人,两个丫鬟自然会坦诚相对。 这一晚,章洛扬睡得特别安稳,一夜无梦。 第二日上午,芙蓉拎来一个包袱,里面是几套闺秀穿的衣物鞋袜,还有几样样式简单的簪钗,服侍着章洛扬换了装饰。 蔷薇则帮章洛扬梳好发髻。 章洛扬垂眸看着身上的桃红夏衫、柳绿裙,竟觉得有些不自在。扮男孩子的时间久了,一时间不大确定自己的仪态举止能恢复到以前。 没办法,她有点儿一根儿筋,做什么就会卯足了劲儿,偶尔会顾此失彼。 “我得适应一阵子,你们别走,让我多看看你们。”章洛扬认真地对两个丫鬟道。 蔷薇与芙蓉俱是笑起来,异口同声称是。 过了一阵子,满脸别扭的沈云荞过来了。她穿着藕色衫、白色裙,脚上一双白缎绣花鞋,蹙着眉直呼不习惯,还故意踩着男子的步调走来走去,几个人俱是被她逗得笑弯了腰。 到了下午,章洛扬睡了个午觉,去了俞仲尧房里。已经说好的事情,不好再等人来知会自己。 一名守在门外的小厮见了她,先是对着她发了会儿呆,才匆匆去里面通禀,回来时道:“三爷在里间歇息,表小姐进去吧,三爷说东西都在外间的桌案上。” 章洛扬款步进门,径直到了桌案后落座。 昨日拼好的碎片,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处。 她找出余下的碎片,开始聚精会神地拼接。纸张上写的字,她必须要看,并且要记住。给她的感觉,像是在讲述某个地方的地形和风土人情。 别是写信的人跟俞仲尧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