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这些穷礼,冯裳从顾昭那里换了一屋子甘州印刷厂的书。 冯裳迈着并不轻快的脚步进了城,此次他家驴车排了队。代表特权的牌子去岁年末卫国公府未曾送来,济北王府也没送,就更不用说郡王府了。 进城代替牲口交五个卫生费,还有停车费,林林总总的共计十五个钱。钱到没有多少,也只是针对牲口车收收。 这一排队,冯裳倒是品出滋味来了,冯裳并非小心眼,以前对进城的那块牌子也没在意过,可而今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进城之后,冯裳先去了济北王赵元项的家中,做等了一会,后面有人将冯裳引到内院会见。 如今的赵元项跟去年气象大有不同,自从可以直立行走,济北王的社会活动便多了起来,也不知道今上如何想的,竟派了他宗人府的适庶,名封,嗣袭,生卒,婚假,谥葬之职。 而今赵元项来往的人群皆为宗室,这着实令他有了十分的体面,面色竟都红润起来,眉目竟也不那么刻薄了。 冯裳进屋,赵元项依旧对他十分尊重,见冯裳施礼,他赶忙过来双手搀扶,挽着冯裳的手进了屋子,让了上座。 双方说了一会闲话,冯裳便说起去岁家里的事情,虽顾昭帮助了他,可冯裳而今的态度竟不是那样感激,甚至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感叹了一会,冯裳使了个眼神,赵元项屏退左右,见人走完,赵元项方行了个学生之礼。 冯裳双手扶起他,这才道:“元项,你竟不知道你大祸临头了么?” 赵元项闻听一抖,抬头看着冯裳道:“先生!” 冯裳叹息了一下,背着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道:“我却不知道谁与你出的好主意,竟是把你推到前面送死不成?” 赵元项看看左右,咬咬牙道:“先生,元项心里的苦你是知道的……”说到这里,他仰天吸了一口气道:“而今是争是死,不争还是死!索性,我便站出来,叫天下人看看这个弑兄,杀子的暴君,还有什么手段!” 冯裳扭头看看他,在心内微微摇头,他静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回到上座,坐得一会方到:“而今这时候,有些事情我倒也不瞒你了,你且坐下,我与你细细分说。” 赵元项一呆。 冯裳合起二目,微微叹息了一下这才说到:“元项可记得我的出身?” 赵元项眨巴下眼睛,点点头,冯裳出身宦门,这个是满上京都知道的事情。 冯裳苦笑了一下道:“天授十八年,内庭太监冯五狗报前朝淑华宫遗宝,降世录》现世,三十六星护帝六星崛起,同年先帝驾崩碧落山,法元寺。” 这皆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赵元项也不知道冯裳要讲什么,只能疑惑的看着他,等他解释。 此时,他心中忽乱的很,总觉着,什么事儿,什么布儿竟要揭开了。 冯裳又站了起来,他看着外面的小假山静默了一下,他知道,他将要说的这番话,当说出来这一刻,这大梁朝的水算是终于被他搅混了。 此时,冯裳眼中忽然出现许多景象,老遥庄,新移民村,那些上学的顽童,今日进城穿着体面的乡下人,那些新景旧景交替而至,来来回回的折磨着他,想想天授年间在御街外洗街的大臣,天授年间在破旧的上京城门外乞讨的老丐,还有四面八方的流民,又想起自己老父亲那张一生受苦受罪的脸颊…… 这种许久的静默令赵元项惶恐,他生怕漏了什么,心中急迫,他便走过来碰了下冯裳道:“先生?” 冯裳苦笑,扭脸看他道:“我是真不想说啊!可……家仇,国恨……元项,你可知,家父便是那冯五狗!” “啊!?”赵元项大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却是那屋内屏障后面杯盏落地打碎的声音。 冯裳大惊,大声质问道:“何人!” 说罢,甩袖子他便要离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