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降,犹如一块金子从喉咙坠入,穿肠而入,拖着她整个身体往下掉,一点点捣碎她的五脏六腑。 她真是只想想借宣儿的死搏他最后的同情么?她不知道,自从入了这东宫,她做什么都是言不由衷的。 或许她早已习惯了借宣儿来留住他吧。只是这一回,他的眼神那么冷那么寒,好像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似的。 太子妃低下头,正好望见一枚糖糕滚到跟前。是宣儿爱吃的糯米糖糕,洒满白糖,咬在嘴里酥软酥软的。 她想,或许宣儿还会再回来,或许太子这回只是虚放狠话。她做的那些事情,明明没有一件能称得上狠毒足够要人性命的,她只是想多看他几眼,多和他亲近,怎么就换来如今这个结果? 一定是老天爷在同她开玩笑,一定是的。 太子为宣殿下办了丧事,上请加封追谥为明德皇长孙,有了皇长孙的名头,也就能够举办国葬而非家葬。 六岁的孩童,就算是宫里金贵的孩子,一般也是家葬了事,忌讳宣扬,早而夭折,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太子却反其道行之,他几乎是用了所有的精力去办这场丧事,连先太子妃宁氏下葬之时,也没有这么大的场面。 他像是想用这场丧事,来向世人宣告自己的满腔悲恸。 圣人不太高兴,皇长孙虽重要,如此堂而皇之,却无异于将皇家的事递到世人嘴边,热人非议。 一国太子,如此行事,实为不妥。 他虽不高兴,却并未阻拦,下旨安抚了一番,并准了太子的请封。 法事于皇家妙莲寺举行,出葬当天,禾生前去祭奠。太子亲自跪在皇长孙灵前,父为子捧灵位,实为悲痛。 禾生跟在沈灏身后,作揖上香。她偷偷往前头瞧一眼,瞥见太子形容枯颓,鬓边生了白发,除夕才见过的人,如今竟像老了十岁一般。 太子妃盘腿坐于灵堂另一角。她微躬着头,只在人祭拜抚慰时,抬头看人一眼。 沈灏出了声,太子微微颔首,哀伤悲痛,尽在不言之中。 太子妃往这边看了看,禾生知道她在看自己,撇开目光不想迎上去。 灵堂之上,哀乐阵阵,听得人心头一瘆。禾生往前看一眼,那里横摆着小小一口棺材,里面装的是皇长孙还未来得及长开的身体。 禾生心头横过那个自进门来就想了无数遍的问题——怎么就,没了呢? 回了府,心中也不得安宁。仿佛不问出这个问题,这样的事情就会重新发生似的。 而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皇室子孙,都免不得被人算计的时候,一被算计就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容易死。 禾生害怕极了,早上去之前,还不停地安慰过自己,一定不能多想,去了灵堂一次,回来后心里已是方寸大乱。 她想去问沈灏,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应对,他们该如何护他们的孩子?太子难道就不够强大吗,他不是照样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一直煎熬到晚上,沈灏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结束一天的忙碌。她没有传饭,怏怏地抓住他的手问,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98|8.8|城 他刚踏入内殿,就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 饭没吃,内殿的灯也没点,估计是从皇世孙的灵堂回来,受了打击。 别说是她,他内心何尝不有所震动呢?他不曾有过孩子,不知道抱着孩子看他在臂膀渐渐没了气息是怎样一种伤心难过,但看太子的模样,估计是比让他自己去死更要痛苦百倍的。 他不说话,走过去静静地陪她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禾生看了看握着的手,出声道:“你都不问问怎么了。” 沈灝一笑:“不用说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