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弓而出,远远的瞧不清是射中了哪里,只是那猛兽屈膝倒地,犹自挣扎着往前跑,没一会儿就钻到里面的密林去了。 徐湘和那红袍小将均是勒马,那红袍小将微微拱手,徐湘一跃下马,竟是伸手拉着他往旁边寻找去了。两人今日都着劲装,红袍小将比徐湘高了半个头,加上盔璎飘飘,神姿俊雅,于那艳艳春光之中,与徐湘英姿飒爽的公主相得益彰。 琳琅心怀畅达,面上笑容已然绽开,“湘儿的眼光很不错。”贺璇玑不解其意,裴明溪因为经常要给宫中女眷作画,徐湘又欣赏她那性情,对个中内情略知一二,闻言也笑道:“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咱们长公主。” “这样的景致,想不想泼墨作画?”琳琅笑着瞧她,裴明溪便行女官之礼,“回去后定当着墨,改日奉于皇后。” 旁边贺璇玑听得对话,再瞧徐湘那边旁若无人的模样,哪能猜不到,也是微笑抿唇。 在行宫住了一阵子,天地开阔广大,又有姐妹好友时常陪伴在侧,琳琅简直要乐不思蜀。可惜毕竟出来的时日有限,到了时间总得回銮,是夜屈膝跪坐在敞厅的檐下,听着鸟虫低鸣,瞧见月色远山,琳琅大为不舍,“下一次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六月吧。”徐朗就坐在她的旁边,那时候天气也热了起来,我便带你去避暑。” “一言为定!”琳琅欢喜。 回宫时已是四月初了,过些天裴明溪要和隋远道成婚,琳琅自然也不会再烦她作画。裴御史那里见得裴明溪和当朝皇后交情笃厚,岂有不高兴的,连带着裴夫人和裴明岚都格外奉承,一力张罗着要把裴明溪记在裴夫人名下,当成嫡出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可裴明溪并不这样想。 初上京的时候受人排挤,她确实也曾对身世自怨自艾,却从未想过要投在裴夫人名下。及至后来入了画院,跟随隋远道行过广阔河山,胸中自是更有丘壑,有自身才华作为倚仗,她也没必要再去攀附裴夫人。更何况其母杨氏孤苦一世,除了村中一座孤坟,留在世上的也就她一个女儿了,裴明溪怎忍心舍弃。 不过京城中权贵云集,于这礼法二字皆十分讲究,像琳琅这般不计身份只重性情的更是少之又少。是以即便裴明溪与皇后亲近的事情在贵人圈中盛传,她的出身依旧令许多人所不齿,至少在隋远道的母亲看来,若裴明溪当真以这样尴尬的出身嫁给隋远道做了正妻,往后出门交际,她自己的脸上必然不会好看。 隋远道是个性情恬淡之人,家中兄弟五人,他排行第四,自幼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不喜受约束,是以既然与裴明溪两情相投,便执意婚娶。 裴家二老上了年纪,对这个儿子无可奈何,此前隋远道还执意不娶呢,后来他肯婚娶,老人家乐坏了,当即就去提亲,高兴之下也未细究裴明溪的身世,满心以为裴明溪会认在裴夫人名下。 可事到临头,裴家送来名帖,那上头却不是裴夫人的名字。隋夫人这才觉得奇怪,派人过去询问,才知道裴明溪不肯自认嫡出。而隋远道也觉得,其母杨氏有生养之恩,无论如何不可更改。 隋夫人就算再放纵这个儿子,却也不能接受儿子娶这么个身份尴尬的姑娘为正妻,生平头一次对儿子放出狠话——若裴明溪出身不正,便只能为妾室,决不能做正妻。 隋远道不愿让姑娘受委屈,母子俩正争执不下呢,最后还是裴御史提出了折衷的法子——将杨氏认进裴家门,记为妾室。裴夫人那里就算心里存了点芥蒂,终究是妥协,给了这个名分。隋家也再无话可说, 四月下旬的时候,婚礼如期进行。这两位都只是画院里供职的小官吏,自然是闹不起多大的动静,琳琅明面上不能太张扬,只赐了裴明溪一套首饰,暗地里却贴补了不少,免得这俩人只知山水怡养性情,却被拘于柴米油盐之烦琐。 到了四月底的时候,残余的几位君氏近族悉数进京,君瑞及其父母也在秦紫阳的安排下顺利进京,同行的还有秦紫阳夫妇、秦蓁和秦怀恩。 秦紫阳是一方大吏,进京后自然要入宫面圣,顺便交割君瑞等人。 彼时琳琅就在垂拱殿里,因晌午时分两人下棋后有些犯困,便被徐朗安排在内殿歇息。这会儿听说有人要入内禀事,琳琅自然要回避,便先辞别回宫。 出了垂拱殿的殿门,四月末阳光明媚,晴空有一排鸽子自远处飞过,玉阶之上有几个人在内监的指引下走过来,琳琅一眼就认出了那为首之人,乃是他的舅舅秦紫阳。秦紫阳的身后是已在州府任职的秦怀恩,再后面则是君瑞及其父亲,以前的睿郡王君道桓。 若是寻常,琳琅本该左转绕过垂拱殿,再往后到凤阳宫去的,不过迎面而来的既然是自己数年未见的舅舅,琳琅就无需避开,脚步一缓,并未离开。 秦紫阳自然也瞧见了盛装丽服的琳琅。以前他忙于官场中事,对这位外甥女的关心有限,及至后来徐家问鼎天下,琳琅独宠六宫,他这才上了心。M.boWUcHina.cOM